江道士身後幾個道人怒而上前,可馬文才和徐之敬也不是吃素的,刀衛和隨扈立刻拔刃出鞘,將祝英台護在身後。
“謝這位公子‘口下留情’。”
江道士同樣黑著臉,抬臂攔住了身後的幾位同伴。
“你我既然有默契,那貧道也就不糾纏了。”
祝英台滿意地點了點頭,誌得意滿地回到了馬文才幾人身邊。
遇到這麼倒胃口的事,幾人不願再在這裡耽擱,自然快步離開這裡。
走到離施家都沒了影子,祝英台剛剛端著的高傲勁兒立刻一卸,抬起頭就對著幾位同窗燦笑。
“嘿嘿嘿,我剛才是不是很厲害!那幾個道士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厲害厲害。”
傅歧給麵子的迎合。
“祝英台,為何你說了一堆薑黃、骨磷、硝石什麼的,他們就完全變了態度?”徐之敬也有些好奇,“他們那‘神術’難道真的有假?”
“有妖魔鬼怪也不會大白天出來!”
祝英台嫌解釋起來一大串麻煩,言簡意賅地說:“總而言之,那是方術,不是什麼神術。”
“他說我命中帶煞,六親斷絕……”
梁山伯因為這批語一直失魂落魄,早已經沒有了平常的冷靜。
“我自認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於常人之處,為何他看得出我父母不在?”
“他還說我要死三次呢,說馬文才渾身死氣,說我們所有人都有死劫。”
祝英台撇了撇嘴。
“世上誰不死啊?沒死劫的才不是人好不好!”
居然說她不是人!
但她的解釋並沒有安撫到梁山伯驚慌的情緒。
他並不怕自己倒黴,可如果真如那道士所言,他是個妨害彆人的命……
刹那間,他想到了替他受刑的老館主,想到了因他喊冤而去抓捕伏安,卻連累了劉有助一條性命,想到了許多許多往事。
梁山伯越想越是驚恐,麵上冷汗淋漓,就連祝英台都被他麵如金紙的可怕模樣嚇到了,連連呼喊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馬文才一直認為會稽學館裡隻有梁山伯才稱得上是他的對手,之前也一直有所心結,按理說見到他這般失魂落魄,心中應該解氣才是,可也不知怎麼的,見到這樣惶惶不可天日如普通庶人一樣的梁山伯,他又覺得礙眼極了。
蠢物。
這樣子實在是蠢。
“他不見得是看出你父母雙亡家中有事。”
馬文才冷著臉說,“就算你父母俱全家庭和睦,他也會說你是劫數未到,遲早妨礙親友,六親斷絕。你要信了,給錢化劫,不信,日後家中有人亡故或你有什麼不順的,就會想到今天的話,去找他‘化劫’。”
梁山伯愣愣地抬頭看向馬文才。
馬文才剛才和道士們糾纏,額間係帶並未重新係上,如今額間一枚小痣紅得奪目,梁山伯聽著他似是安慰的解釋,注意力卻轉移到那抹紅印上,眼睛竟有些移不開。
馬文才沒想太多,接著說道:“這樣的江湖術士大多是這樣的手段,不說的厲害些,哪裡能讓人喊‘天師’?若是真有本事的,就不會玩弄一些方士才玩的手段,天師道正宗用的是符籙之術,哪裡有親自用劍去劈的,你不必將這些鬼話放在心裡。”
梁山伯收回眼神,表情已經鎮定了一些,微微拱手。
“馬兄說的是,是我心誌不堅,多謝馬兄開解。”
“誰開解你!”
馬文才一臉嫌惡地嗤笑。
“我是看你這蠢樣子礙眼,不過幾個江湖術士而已,就讓你這幅樣子。如果你一路都這衰臉,我們看著你怕是連飯都吃不下了。”
梁山伯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再一抬眼,見祝英台對他暗地裡做了個鬼臉,會心一笑。
有同伴的感覺實在太好,正因為如此,“天煞孤星”的詛咒才如此可怕。
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這一路行來,是注定孤獨的。
驕傲如馬文才,出行時尚且帶著祝英台,這世上哪裡有堅強到完全不需要親友之人呢?
今天這事實在是晦氣,恰巧午時剛過,眾人腹中都有些饑餓,之前馬文才曾提及這長城縣有家魚館裡的魚做的不錯,於是便按照原定的計劃去吃中飯。
這家魚館隻做魚,名聲在整個吳興郡都赫赫有名。
如今的山林大澤大多被士族所占,在江河活水裡捕魚最是凶險,偏偏這家總是能弄到珍貴的江鮮河鮮,做法又高明,很多人都會慕名而來,吃一桌上等的魚宴。
馬文才來之前已經叫船上的官吏來這裡訂了清靜的位置,所以徑直而入,祝英台第一次在這種飯館吃飯,看什麼都新鮮,再加上有意調節氣氛,笑著說:“一路我都是白吃白喝,難得有我做東的機會,這頓我請,隨便點!”
“你這廝,跟劉元混多了吧,怎麼一說話一股子劉元的味道。”
傅歧笑著揶揄。
“早知道你今天請客,我早上就不吃了。”
幾人說說笑笑入了席,就在說話間,之前不見蹤影的疾風突然領著一個人進了門。
那人一進門就跪在了眾人麵前,五體投地,行了個大禮。
“小人陳霸先,熟悉的人都喊我的小名法生……”
他抬起頭,滿臉感激。
“霸先謝過諸位公子們的援手之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陳慶之:(苦口婆心)一路路途遙遠,錢要花在刀刃上啊!沒了我也沒有了!
諸道人:(使眼色)看到那為首的少年沒有?一看就是最有錢的那個!宰!
馬文才:(冷笑)真是眼瘸,連誰有錢都看不出,還是什麼高人。
**絲模樣的祝英台:(茫然)什麼?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