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歧是傍晚入了城的,進客店時天都已經黑了,雖說這時候要休息也能休息,但這麼早就睡也太早了點。
所以傅歧就沒想過他們會哈欠連天的來“迎接”他。
他離開的時候,一群同窗雖舟車勞頓風塵仆仆,但大家都是年輕人,無論多累休息一天就能養回來,所以傅歧先行一步回建康的時候,無論是馬文才也好,祝英台也罷,都還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樣子。
可他才離開四五天,再回來時,一個個都跟被女鬼采陽補陰過了一樣,就連一直態度超然的子雲先生都一臉疲憊。
見傅歧一臉見了鬼的樣子,梁山伯勉力打起精神,抬了抬眼皮,寒暄了一句:“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你也不早回來幾天,早回來幾天我們也好再抓個壯丁!”
祝英台趴在案上,有氣無力地說。
“偏偏等我們忙完了你才回來!”
“我怎麼了我!”傅歧有些委屈地說,“你們都不知道我遇見了什麼,我一回家,我阿爺就被臨川王抓走了,建康城裡沒了主事亂成一團,前天晚上還有人攻打台城,雖然是虛驚一場吧,可當時那個樣子,我家裡就我一個能管事的,怎麼回來?”
“有人攻打台城?”
“傅伯父被臨川王抓走了?”
“陛下回宮了嗎?”
聽到傅歧的話,馬文才、梁山伯和陳慶之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啊,臨川王府的蕭正德帶了臨川王的家將親兵和一群亡命之徒去打台城,第一道城牆的城門給詐開了,讓人進了內城,那天夜裡兵荒馬亂,內城裡的人家各個門戶緊閉,後來連太子出了東宮,把烽火都點著了。”
傅歧回憶起那晚,依舊心有餘悸。
聽著傅歧的話,馬文才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前世的時候,他這個時候已經在國子學讀書了,他十分肯定沒有發生過臨川王府的人闖宮的事情,就連蕭正德也隻是在“柳夫人案”被人告發時才被皇帝厭棄,蕭正德闖宮這麼大的事情,難不成又是他使浮山堰的事滯後兩年發生才產生的變故?
這變故又究竟是好是壞?
快摸不清曆史走向的馬文才忍不住心焦。
“看你好生生在這裡,傅令公應該是無事。”陳慶之撫著胡須,猜測道:“那台城也一定沒失。”
“恩,烽火一點,陛下就領著羽林軍回宮了,亂賊聞風而逃,我阿爺也被太子下令放了出來。”傅歧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陳慶之說道:“聽說朝中最近在商議賑災的事情,不過還沒商議出結果,我怕你們走了,沒等到結果出來就先逃了家,所以先生請我打聽的事情,我還不知道。”
“無妨,陛下既然已經開始和臣子們討論賑災之事,那通往北方的道路勢必不會封閉太久,各地也會開始清查流民數量……”
陳慶之笑嗬嗬地看了眼累的快要睡著的祝英台等人:“我等這幾天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至少在朝廷清查各地流民之前將這些人入了籍。”
“咦?什麼流民?什麼入籍?”
傅歧把自己的事解釋了個清楚,卻不知道他們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一聽陳慶之這麼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惱怒。
“我走這幾天你們難道也發生了什麼嗎?”
他左右看看諸人,又發現了一件不對勁的事。
“徐之敬呢?徐之敬怎麼不在?”
“他還在曲阿縣衙忙呢,這麼晚了,大概會宿在那裡吧!”
祝英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你今天是回來的巧,要早一天回來我們都不在這裡,也在曲阿縣衙裡宿著。”
說著說著,祝英台實在熬不住了,將頭一歪,就這麼把頭埋在臂彎之間睡了過去。
馬文才和梁山伯也是重重的黑眼圈。
尤其是馬文才,他皮膚白皙,一沒睡眼下的黑青越發明顯,此時他大概也是沒什麼精力和傅歧解釋,拍了拍臉忍住自己的睡意,沒什麼精神地回答:
“我和梁山伯兩夜沒有好好休息了,實在熬不住,你問子雲先生吧,我們先回房休息。你要忍得住好奇,明早我跟你說也行。”
他伸了個懶腰,示意身邊的追電把祝英台抱到她的房裡去,自己先腳步綿軟的去了後麵。
梁山伯也是一般,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隻是對傅歧抱歉地笑了笑,也跟隨馬文才而去。
一下子他們就走了個乾淨,留著傅歧和陳慶之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大概是覺得傅歧一臉懵逼有些好笑,陳慶之摸了摸鼻子,咳嗽道:“咳咳,在下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詳細問問小友,要不,到我房裡一敘?”
傅歧實在是掩不住好奇,也等不到明早馬文才答疑解惑了,順從地跟著陳慶之就進了他的房間。
這一進門,從門後突然竄出來一道黑影,驚得傅歧往後一蹦,卻見那黑影不但沒有躲避,反倒直直向他撞了過來,圍著他就開始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