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死裡逃生(1 / 2)

人人都愛馬文才 祈禱君 18542 字 10個月前

幾個侍衛跟著陳慶之一起跳了水,陳慶之不會水,大約下去也很是狼狽,幾個少年心裡堵得難受,硬逼著自己看著陳慶之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向遠處遊去,都在祈禱著會出現什麼奇跡,能讓陳慶之逃出生天。

但人家布下這個局明顯就是朝陳慶之來的,兩艘快船像是離線的箭一般向著離遠的陳慶之駛去,他們在船上看著陳慶之的人和這些人在水中打鬥了一會兒,最終陳慶之被人用漁網,像是捉魚一樣捉了走。

嘭!

馬文才赤紅了眼,狠狠地錘了甲板一記。

“此仇不報非君子……”馬文才咬牙切齒地捏緊了手中的蠟丸,心中道,“若先生有事,我這輩子和臨川王不死不休……”

讓所有人鬆了口氣的是陳慶之被抓上船後並沒有受到什麼苛待,所有被拉上船的人都隻是綁了起來。料想陳慶之的猜測沒錯,他們還要從陳慶之那裡打探消息,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殺人滅口的心思。

“馬文才!”

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喝聲打斷了眾人的愁緒。

馬文才聞聲望去,隻見徐之敬身後的幾個刀衛抬著祝英台失蹤的書童半夏,一群人艱難的從已經傾斜的艙口爬上了甲板。

“半夏!”

祝英台見半夏被人抬了上來吃了一驚,一時又過不去,隻能乾著急。

“你這書童不知為何被人打暈了丟在下麵,我一時發了善心,差點把自己也搭進去了,船艙裡已經全是水,壓艙的艙壁被人鑿破了。”

徐之敬下/半/身已經全濕,其他幾個刀衛也是如此,有一個刀衛大腿曾受了傷,這才剛剛養好,被水一泡又是血跡斑斑。

“謝了!”

祝英台感激涕零,“要不是你救她上來,她大概要淹死在裡麵。”

徐之敬也不多囉嗦,他帶的人多,東西也多,船受到撞擊時立刻叫人收拾東西,所以上來的最慢。

如今見梁山伯幾人愁眉不展,他心中也不安起來。

“怎麼了?是遇見水賊了還是觸了礁石?”

徐之敬緊緊抱著手邊的一根桅杆。

“看這船這個樣子,我們遲早要棄船的,不去找點能漂浮的東西嗎?你們的細軟也不想辦法拿出來?”

他沒經曆剛才的生離死彆,於是倒成了一群人中最冷靜的。

梁山伯幾人還沉浸在陳慶之投水、生死不明的悲憤中,再加上陳慶之一再囑咐一直熬到船完全下沉再跳水,這麼長時間竟沒有一個人動彈。

“準備棄船吧。”

馬文才拭去眼角的淚痕,掃視過一群少年。

“你們有誰不會水的?”

“我,我不確定我能不能遊……”

祝英台覺得現在的情況有些棘手。

“我倒是會水,但是很長時間沒遊過了。”

她在現代會遊泳,可這祝英台的身子是沒下過水的。

這時代幾個女子會遊泳?就算祝家再開明,讓女人去學鳧水也是驚世駭俗。

“遊過就不會沉下去,到時候不行拉著我。”

馬文才心中一鬆,他最擔心的就是祝英台不會水,下了水如果出什麼事,她是女子,身份就要暴露。

“我會水。”

梁山伯點點頭。

他父親是跌入水中溺亡的,自那以後他便苦練鳧水,雖算不上什麼水中蛟龍,但等閒潛上一段時間絕不會有事,還能再帶上一個人。

“我也會。”

徐之敬點了點頭。“我這幾個刀衛,大多會水,但黃芪丹參不會,還要靠刀衛們帶著。”

馬文才身後的風雨雷電也是學會鳧水的,否則主子要掉水裡,靠誰來救?半夏雖然昏迷,有風雨雷電照應著,也多半不會出事。

“我,我不會水……”

傅歧的聲音帶著驚慌,“我最多就在池塘裡洗過澡,不會水啊!”

誰也沒想到傅歧不會遊水,再一看他這人高馬大的體格,頓時人人頭痛。

“那就多找點木板!帶了刀的去劈桅杆,能砍幾根是幾根,不行把傅歧綁在上麵!”

馬文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傅歧一眼。

“你兄長會水,你怎麼不會!”

“能怪我嗎?我十幾歲就去了會稽學館,倒是有人教啊!我兄長也是後來才學會的……”

傅歧喏喏地說。

“你們可彆丟下我不管,我還指望你們救我命呢!”

“快看,那些艨艟動了……”

梁山伯一直注意著河道裡的船隻,見抓了陳慶之的那幾艘小船已經開始掉頭離開,往來時的方向而去,連忙叫了起來。

“他們要走!”

這一下,誰也沒心思再商量接下來的事,一個個努力扒在船舷上往外張望。

原本還算川流不息的河道裡,現在除了他們這艘即將沉沒的商船,就剩那些艨艟。

之前撞向商船的兩艘快船已經撞散了架,散碎成一堆木塊,漂浮在水上。而綁了陳慶之的那幾艘船已經離開,河道上隻有一艘艨艟,模模糊糊能看見上麵有一片人影,到現在也沒走,顯然不懷好意。

“這艘艨艟大概是留下來對付我們的。”

馬文才麵如沉水。

“等我們落了水,怕是要任人宰割。”

“什麼艨艟?”

徐之敬莫名其妙地看向同伴,卻沒有人顧得上對他解釋。

“準備好反擊吧,總不能任人魚肉。”

梁山伯臉上也露出一抹狠色,附在馬文才耳邊說起了什麼。

聽到梁山伯的話,馬文才一怔。

“這……你確定能行?太危險了吧?”

“總比一起等死好。先生說這條水路官船來往頻繁,可我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也沒見一艘船經過,明顯有船在河道的上下遊攔截其他船隻,想要殺人滅口,困死我們。否則怎麼會隻留下一艘船觀望?他們是知道隻要這船沉了,到了日落之後,我們不淹死也要凍死。”

到了情急的時候,梁山伯也不是隻會忍耐的。

“眾人之中隻有我帶了工具,又擅長此事,要真亂起,你們彆顧我……”

“梁兄……”

“先生舍身護住我們,是因為他是長者。我在眾人之中最為年長,自然要照顧好你們。”梁山伯理所應當地說著,“倒是祝英台年幼,傅歧又不會水,還望馬兄多多照顧他們,真亂起來,我擔心他們出事。”

馬文才臉上滿是複雜,定定看了梁山伯一眼,點了點頭。

“你且放心……自己多保重。”

兩人商議的聲音極小,祝英台在安撫等會兒要下水的傅歧,幾乎沒人注意到這邊。

刀衛和馬文才的侍衛們都在到處尋找能夠做漂浮物的木板木柱,梁山伯從懷中掏出幾樣東西,在無人注意之處用一根粗繩將它們綁在了腿上,這才走了出去。

另一邊,等在艨艟上的人有些不耐煩了。

“船上那些人還不跳?”

一個操著建康口音的水手不耐煩地說:“他們難道要等到船完全沉了不成?”

“我們的人走之前把下層的船壁全砍裂了,就算等到船全沉也要不了多久。”另一個獨眼的武夫冷笑道:“不過幾個毛孩子,我們連陳慶之都抓了,還對付不了幾個孩子不成?”

“等會是把他們抓上船來……”

那水手做了個哢嚓的手勢。

“不,我們以清剿河道水賊的名義拿了手令,封了上下遊的水道,若是就這麼無功而返,倒讓人生疑。”

那武夫顯然是個心思慎重之人,一身絲麻所製的勁裝,在身邊滿是麻衣的水手中,猶如一個異類。

“陳慶之已經得了手,這些人倒不好殺了,等他們下了水,我們就這麼胡亂衝撞一番,讓他們溺死撞死在水裡,到時候回報水賊的蒙衝毀了商船,船上的人都死於水賊之手便是。這些人看著就不像是水賊,又都是富家子弟,做了苦主正合適。陳慶之身邊那些侍衛留著是禍害,既然是體態精乾的武夫,等上了岸都殺了,正好充作這次襲擊商船的水賊。”

“還是趙參將心細如發,做事滴水不漏,難怪王爺將這等大事交予您……”

那水手連拍馬屁。

“這樣一來,也不會落人口實了。”

“就算落人口實又如何,誰還能懲治了王爺不成?”

獨眼參將嗤笑著,“我不過是給借我們船隻的李方濟一個麵子罷了,免得他為難。他肯冒著這麼大乾係配合我們,無非就是想搭上我們王府的路子,後麵還得他收尾,還沒到過河拆橋的時候。”

“是,趙參將義氣!”

那水手知道這位參將是草莽出身,立刻改了誇讚之詞。

趙參將卻沒有自得,眼睛隻盯著不遠處的商船不放。

這種商船隻能在江湖之內平靜的地方行船,但凡有點大的風浪和衝撞就會翻覆,當初他們設下這圈套選了這商船,就是看它行動緩慢,他們用的都是快舟,上下遊一起動作,這商船就如同進了套子的獵物,連逃都逃不掉。

如今陳慶之寧願跳下船去以自身為餌也要引走他們大部人馬,這船上的富家公子之中必定有什麼身份不低的人物,怕不是普通的高門士子。

不過無論身份再怎麼高貴,在他們王爺眼裡,也不算什麼。

哪怕真是龍子龍孫在上麵,照撞不誤。

這麼一想,趙參將心裡僅有的一點不安也蕩然無存,眼見著遠處的商船一點點沉沒,那船上的少年們終於抱著什麼開始往水裡跳去,趙參將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撞!給我狠狠地撞上去!把他們撞散了!”

***

馬文才他們是真的準備等船完全沉沒後再跳的,但稍微懂點動力方麵知識的祝英台卻提醒他們,若等到船完全要沉下去的時候再跳,很可能被船邊吸力造成的漩渦卷著一起下沉,到時候根本遊不上來。

這在現代是很普通的知識,船在沉的時候,船內是空氣,不是水,所以水會填補進去,船下沉的速度越快,水也補得快,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漩渦,隻有水填滿了空間後,漩渦才會消失。

這商船雖然沒有現代的輪船大,可艙內麵積不小,沉的又快,漩渦再小,卷幾個水性不好的進去,也是滅頂之災。

但馬文才他們卻不會知道什麼吸力和漩渦,他們純粹是出於對同伴的信任,才選擇了信上一回,在船還未完全沉沒之前跳下了水,儘力遠離快要沉下去的商船。

水麵上還有許多之前撞散的艨艟碎片,加上他們抱著跳下來的木板等物,倒是沒有什麼人失散的,隻不過傅歧被追電幾人從頸項處挾著在水裡遊,看起來有些可笑罷了。

此時已經是秋末冬初,一下了水,方知刺骨的冰寒,哪怕在船上已經做了熱身,也冷的幾乎邁不開手腳,每個人都在打著哆嗦。

“祝英台?”

馬文才下了水四處張望,見祝英台剛下水時嗆了一口水,撲騰了幾下居然像模像樣地飄起來了,臉上神色才好看了一點,繼而越發對祝家莊感到好奇。

什麼莊子,居然能讓家中嫡女去學鳧水?

“我,我沒事,就是,冷,冷的厲害。”

祝英台打著哆嗦,努力地往馬文才幾人身邊遊。

她剛下水時還不太適應,但遊泳的技巧是受過訓練後的條件反射,不因這具身體不會遊泳而改變,所以嗆了下水後本能的就使用她學過的那些技巧飄了起來。

說起來,幾人之中也許她的遊泳姿勢還是最有效的,畢竟古代還沒有什麼蛙泳仰泳自由泳之分。

他們怕下了水身上的重物累贅,那些刀劍都已經拋卻,要緊之物用布條裹在了身上,匕首和短刀之類適合防身的武器皆纏在臂上或腿上,也因為沒有趁手的武器,此時心裡都有些發虛。

刀衛們努力把剛剛清醒的半夏推到一大塊艨艟的碎片上,在水中推著那塊木板遊著,難得的是傅歧的狗居然也會遊水,在水裡狗刨的像模像樣,一直跟在帶著傅歧的細雨身後。

所有人努力地向之前艨艟離開的相反方向遊動著,等他們遊出片刻,隻聽得一陣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悶響之後,那艘之前還隻是傾倒的商船完全翻覆了過去,快速地下沉。

隨著它的下沉,之前撞散而漂浮在商船附近的衝船碎片全部被卷到了船底,旁邊的水域就像是張著一隻無形的大口,把所有細小的東西都吸得乾乾淨淨,半天也沒見任何東西飄上來。

見到沉船時果真如祝英台所言,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看向祝英台的眼神驚疑中帶著敬畏。

祝英台自己也被這場景嚇得半死,她剛剛也是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想起這個常識,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她剛才慌了神忘了這個,現在會不會跟那些木板一樣,被卷到水裡去根本漂不上來。

也許會水的掙紮一陣子能獲救,可不會水的傅歧和水性不怎麼好的幾個侍衛,怕是就要遇難了。

隻是一群人的驚恐還未結束,更大的危機卻接踵而至。

那之前還在不遠處觀望的艨艟,突然加快了速度對他們衝了過來!

“不好,他們不想活捉,隻想撞死我們!”

馬文才臉色大變,拚命揮手示意。

“散開!散的越遠越好!不要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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