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看傅異帶來的是什麼消息。”梁山伯歎,“任城王在魏國再怎麼位高權重,畢竟不是皇帝。怕是傅異被放回來的事一旦被發現,他也要擔很大的乾係。”
“豈止如此,這麼多人沒被放回來,獨獨傅異被放回來了,你讓其他人會如何想?”
馬文才放下信,由衷的替傅家擔心。“一旦被發現,傅異怕是也要背上‘叛國’、‘內奸’之名。”
“……情況竟險惡至此嗎?”
祝英台歎氣。
“難怪傅歧累成這樣也要儘快趕回會稽學館。”
如果沒接應到他的兄弟,原本該在浮山堰“失蹤”的官員卻莫名出現在會稽,對於傅異和傅家,恐怕都是滔天大禍。
“恐怕還不止如此險惡……”
馬文才看了祝英台一眼,喃喃低語。
隻要一想到祝家那些明顯是從水中大量截取的鎮龍鐵,以及那出現在祝家的術士江道士,他的心緒就難以平靜。
那麼多箭頭和槍尖,哪怕品質再差,也足夠守城幾月。
祝家究竟是要做什麼?
幾人正在討論著姚華來信背後的意義,屋外卻似乎起了一陣騷亂。
“馬兄可在?祝兄可在?”
焦急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陽翟褚向求見!”
“褚向?”
馬文才一愣,站起身來。
“我們和他隻不過是點頭之交,他怎麼來找我們?”
聽得外麵傅歧的部曲似乎攔住了褚向,褚向的高喊聲也越來越頻繁,幾人沒有耽擱,立刻出門相見。
“馬兄,祝兄,還請賜見!徐之敬出事了!”
褚向的聲音已經隱隱帶著哭音。
“你說誰出事了?”
剛剛走到廊下的馬文才愕然,複又疾聲道:“徐之敬什麼時候回的學館?”
被攔在廊下的白衣儒生正是賀革的門下弟子之一,和徐之敬同為好友的學生褚向。
“徐兄早上回的學館,那時候傅歧也剛剛回來,人人都去山門前看熱鬨,便沒人注意徐兄也回來了。”
褚向見他們出來,總算是鬆了口氣。
若論儀容風度,在會稽學館裡,褚向若論第二,沒有人能稱第一。
正因為褚向外表太好總是引人注目,所以他的性格反倒十分怯懦,再加上母親曾是前朝的公主,身份十分尷尬,二十多歲了都沒出仕,更是很少出賀革的小院。
由於他的性格有些扭捏,馬文才不太擅長和這樣的人相處,再加上他實在長相太好,走在他身邊頗有“土雞瓦狗”之感,所以馬文才等人雖然都一同接受賀革特彆的教導,卻都和褚向交情不深。
而如今,這位“美男子”卻急的麵紅耳赤,又在和傅家部曲的拉扯中弄的衣衫淩亂,看起來極為狼狽。
見到馬文才出來,褚向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連連疾呼:“馬文才,徐之敬和幾位同窗起了爭執,他又沒有幫手,快快快,快去救人!”
他也有士族特有的通病,將廊下的梁山伯直接無視了。
“救人?這麼嚴重?”
祝英台聞言大驚,急忙召了幾個部曲來,拉著馬文才便要跟褚向走。
馬文才一邊吩咐傅歧的部曲給傅歧留話,一邊讓梁山伯去找學官,便匆匆跟著褚向往賀革的小院走,邊走邊問情況。
褚向雖然性子怯懦,卻不是蠢笨之人,幾句話便說了個明白。
原來徐之敬今早便已經到了學館,他本就心高氣傲,因為除士之事,回館便選擇了避人耳目。
傅歧太過引人注目,倒正中他的下懷。
徐之敬一回館便去賀革住的院子去找先生,誰料前幾日賀館主便因雜務下了山不在館中,他隻好先回自己的主持收拾東西。
這一回去,便和占了他院子的士生起了衝突,再加上旁人的挑唆,竟就這麼鬨了起來。
徐家的丹陽刀兵原本很是有名,若這些刀兵跟著徐之敬,本也沒有什麼大事。偏偏徐之敬這次是單人隻身回返學館,對方人多勢眾,徐之敬又沒了往日的“身份”,這一鬨,便鬨的大了,眼見著就快打起來。
褚向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勸解不成反遭奚落。
他知道真打起來自己反倒成了徐之敬的累贅,便趁亂悄悄跑了,去找同在賀革門下的“師弟”馬文才幫忙。
旁人不知道徐之敬是跟著馬文才走的,他和徐之敬交情不錯,倒知道一些,也知道馬文才和徐之敬的關係沒有學館傳聞中那麼差。
聽說徐之敬幾人居然要動手,馬文才更加緊張,他們到後來幾乎是不顧形象的飛奔。
可真趕到賀革門下弟子們住的地方,幾人卻皆是一愣。
那座徐之敬原本所住的院子裡,以徐之敬為中心,圍滿了一圈人。
他們還以為徐之敬必然吃了極大的虧,可如今一看,他們倒像是忌憚極了徐之敬,沒有一個人敢往前一步,隻遠遠地圍著他。
在徐之敬的腳下,倒著幾個七竅流血的家丁,如今正疼得滿地哀嚎,越發顯得氣氛詭異。
見眾人無人敢再上前,人群之中的徐之敬陰森一笑。
“東海徐氏的院子,豈是那麼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