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新士族(2 / 2)

“隻是奇怪的很……”

徐之敬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滿臉狐疑,“他嘴角的黑痕是中毒發作後的痕跡,那紅色血痕又是為何?這□□並不需要特彆見血封喉,他也沒有咬破舌頭,難道他有什麼隱疾?”

“管他為什麼,死都死了。”

傅歧不以為然。

“屍體能告訴我們很多訊息。”

徐之敬沒好氣地說,“你遇見的這個刺客可能之前並不是死士,他後槽牙裡裝毒囊的洞是新挖的,齒痕並不圓滑。如果是老練的刺客,如果你沒帶著我給你的迷藥,就憑你這對敵的經驗,早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徐之敬估摸著對方是覺得梁山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並不值得派什麼厲害的人物,這才陰溝裡翻了船。

傅歧撇了撇嘴,不敢和徐之敬頂嘴。

“既然冊薄已經到手,我們來看看東西有沒有找錯吧。”

傅歧其實對梁新藏起來的這東西好奇的要死,會答應梁山伯替他尋找此物,也有大半是出於好奇心。

徐之敬再怎麼老成,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少年,他點點頭,伸手向傅歧要過木匣:

“我來開。”

傅歧有點怕徐之敬,也沒堅持,便將木匣遞給了他。

徐之敬接過木匣,先是取了一方白色的帕子蒙住了口鼻,又取了一把處理藥草的銀刀,用刀挑開了匣子。

沒有什麼傳說中的機簧。

匣子裡有一包用油紙包的厚厚的東西,徐之敬又用銀刀劃開油紙,見沒有粉塵逸出,便直接伸手拿出了那本厚厚的冊薄翻了起來。

隻是他翻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將它丟給了傅歧。

“就是本普通的冊薄,記載著永元元年到天監六年之間本地士族的遷徙、定籍情況。”

他家大多是醫官,並沒有接觸過這些實務。他也有士族的通病,不耐煩看案牘冊簿之類的東西。

傅歧先是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確認沒有夾帶什麼遺囑之類,之後再從前往後認真看了一遍。

“咦?”

傅歧看到其中某頁時,皺著眉頭說:“張豹子曾遷居過山陰嗎?”

“誰?”

徐之敬莫名。

“南徐州刺史張豹子。浮山堰原本是康絢在修,浮山堰築成後,眼見著上遊的壽陽就要被淹,朝中人人都想爭奪這軍功,最終導致康絢被調回京中,派了徐州刺史去護堰,結果浮山堰就這麼崩了。”

傅歧的兄長就是跟隨護堰隊伍一起出發的,加上父親是建康令,對不少能吏有些了解。

“那康絢也是倒黴,本是一能吏,死了多少人才將浮山堰合龍,結果剛築成浮山堰,功勞就被彆人搶了。那張豹子是臨川王蕭宏的人,崩堰之後,張豹子被臨川王保下了,一點事都沒有,康絢差點被抄家滅族。”

“你確定是同一個張豹子?”

之下,徐之敬也覺得有些不對了,拿起冊簿那一頁,跟著讀了起來。

“年紀、出身都對的上。”傅歧仔細回想,“張豹子本是寒門出身,因軍功入士,天監四年時臨川王征洛口,他護送臨川王‘回城’有功,步步高升直至徐州刺史。”

臨川王奉命率軍征魏,在洛口時畏縮不前,結果數十萬大軍大敗而歸,丟棄了大量精銳的器械和無數的輜重,是梁國建國之初最大的敗仗。

所謂護送有功,多半是護送臨川王逃跑時有功。

因軍功入士?

徐之敬看著他入士緣由那頁,眉頭皺的死緊。

“建武三年,南中郎將麾下參將,奮勇殺敵,以軍功入士……”

徐之敬表情古怪,“齊朝雖有以軍功入士的例律,但極少有人真的因此入士,這張豹子是有多驍勇?我記得建武年間沒有大的戰事?”

“好像是沒有。”

傅歧附和。

“之後便丟了官,辭官居家遷徙到山陰……”徐之敬讀著,“他是南徐州人,辭官為何要來山陰?”

徐之敬連續翻動冊簿,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同時遷徙來山陰的還有四戶,皆是從南徐州遷來,時間有先後,都在永元年間。這些人都是因軍功入士和納捐入士的。”他咋舌,“新晉士族為何要遷居彆地?”

永元年間是昏帝蕭寶卷在位期間,此人吝嗇好財,靠納捐入士者極多,但多是不入流的“假士”,隻享受免征賦稅和徭役的特權,很難出仕。

至於軍功入士者,多半是由各路宗室和將領上報,但即便是世代將種的人家,想要提拔一名悍將入士都極難,名額大多掌控在宗親和世族的手中,成為招攬人才的籌碼。

傅歧被徐之敬一說也起了好奇,看著他指出的幾戶南徐州士族,撫著嘴唇想了會,說道:“名字聽起來都很熟悉,應該有出仕,或是有些名聲的。”

幾年間從南徐州遷來好幾戶新晉士族,而後遷居山陰,便成了“僑居山陰”。

北方士族僑居南郡是很常見的事,每一次喬遷便要重新登記冊簿,有些人手眼通天的,便可以趁機篡改自己的祖籍和出身,硬生生將自己祖上抬得顯赫一些。

這種情況在前朝混亂期間尤其常見,到了梁帝立國後,大中正和小中正被重新任命,這種情況才漸漸變少,但還是存在。

這種“亂士”的行為被抓住了,多半要被除士或滿門流放,可能夠手眼通天的,哪裡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更何況朝廷已經多年不曾大舉徹查過原始冊簿了。

“我們現在在這裡猜測也是無用,等回了學館,你去信一封,請傅使君私下裡查一查建武三年的南中郎將是何人,這冊簿裡記載的人如今又在何處便是。”

徐之敬合上冊簿,用油紙重新包好。

“既然梁山伯父親的死因和這本冊簿有關,一定能查到不少蛛絲馬跡。”

傅歧讚同徐之敬的意見,點了點頭。

“現在的問題是……”

徐之敬看著地上的屍體。

“這個該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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