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丫頭抬眼看她,眼眶微紅:“可惜,李三並不是秦爺,後麵他一定還會犯事,到時候人人都會知道,你在指鹿為馬。”
“所以,你肯信我麼?”荀錦真誠反問。
凶丫頭終是了然,繞了這麼一個圈,原來她是在謀她的信任。好狡猾的一個小姑娘!她在心間暗罵,可麵對荀錦,她的氣惱不過須臾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荀錦與她剖心:“我與舞陽長公主有約,我若在一月內擒獲秦老大,將永州一帶的人牙子順藤肅清,她便許我縣令一職。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也是你唯一的機會。”她將話頭落在凶丫頭身上,“一月之期將至,牢裡那幾個所知不多,你又守口如瓶,我定然破不了這個案子,殿下屆時必定也會問罪於我。既然如此,倒不如放你一條生路,興許他年你能遇上一個好官,幫你阿娘洗清冤屈。”
凶丫頭握緊銅鑰匙,垂首不語。
荀錦抬眼望向遠處忙活的小姑娘們:“我隻能庇護她們,卻不能救更多的姑娘於水火之間,我有愧。”說完,她苦笑歎息,“永州,本來是個好地方。你去過幽山原麼?”
凶丫頭自是去過,哪怕三年前遭遇大火,三年後野草已經重生,一眼望去,是看不見底的荒涼。
“每逢月圓之日,鏡心湖清輝千裡,湖邊連寨而居的百姓們載歌載舞,何等愜意。”荀錦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思念,那些在海山氏的日子,宛若夢境,起初是醉夢,最後卻是噩夢。
凶丫頭感同身受,隻因她本就是永州人。
在凶丫頭的認知裡,海山氏在幽山原數百年,世代心善,明明在做收容泰州難民的善事,怎的朝廷就說他們暴亂,出兵鎮壓。如若沒有這樁大案,她的母親也不會被牽連在內。
永州多巫人,隻是海山氏為尊,海山氏就算真的該死,可其他巫人都是無辜的。她的阿娘隻是一念心善,醫治了一個大火裡逃生幸存的海山氏族人,便因此獲罪,斬立決,以儆效尤。
阿娘是巫醫,醫者仁心,豈能見死不救?可救一人,卻付出自己的一條命,甚至還連累她的女兒刺配他鄉,時至今日,凶丫頭隻覺憤恨與冤屈。
世人皆知,是陽州刺史荀錚帶兵平的暴亂,卻鮮少人知,荀錚也隻是奉命行事,很多時候他都在儘力保護永州無辜百姓。真正下令屠殺海山氏,連罪其他巫人的,是另有其人。她不知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她隻記得那人的模樣,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大抵是京中某位大人物。
“我娘的冤案,並不簡單。”凶丫頭抱住雙膝,幽幽開口,“你爹也算是個好官。”
荀錦轉眸看她,靜靜聽著。
凶丫頭對上她的眼眸,認真道:“我叫鐘離鳶,阿娘是永州巫醫鐘離荼。”
“永州神醫,鐘離荼?”荀錦似乎並不驚訝。
鐘離鳶點頭。
“荀錦,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就算成了縣令,隻怕也動不得那人。”
“你怎知我不能平步青雲呢?”
荀錦從容反問,眸光明亮。
鐘離鳶抿了抿唇,自知說不過她,正色道:“你真的不怕,到後來你爹爹都保不住你?”
“你真的不想,給你阿娘搏一個洗刷冤名的機會?”荀錦再次反問。
鐘離鳶再度沉默。
這時候,蘭雋提著一塊帶皮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