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語瞳孔驟縮,先是從心底漫出寒意:“您調查我。”
說完,她後背很快又浮起燥意,這點燥意很快攀爬至她耳根脖頸甚至臉頰,所過之處,皮膚皆火燒火燎起來,為自己在他麵前暴露了那點可憐的家底。
“隻是向你導員簡單了解了一下你的家庭構成,至於其他,都是我的推測。”
顧赫平神色淡淡,仿佛在說你還輪不到我特意去調查。
方知語抿唇,一瞬間窘迫到了極點。
顧赫平卻無動於衷,兀自說下去:“這樣就受不了了?做業務要承受的屈辱遠比這多得多。我司業務部有三個月不出單就自動走人的規矩,你確定你能挺過這三個月?”
“我……”
方知語目光閃爍,忽然說不出話來。
顧赫平攤了攤手,輕描淡寫道:“頂尖業務員的成長年限誰都無法預計,在蟄伏期通常伴隨著薪資不穩定,甚至隻領底薪的情況。拿到你想象中高薪的人,隻是鳳毛麟角。而你,你的家庭條件決定你需要儘快反哺,與其去拚那點渺茫的希望,不如做我的助理,我能給你的薪資不會低於一個中層業務員。”
方知語絲毫沒意識到這人是個天生的談判專家。
她很快一腳踏入他的陷阱:“為什麼呀,您為什麼要幫我?”
顧赫平笑了起來,眼底卻是捕獵般的謀定後動:“我說過了,我很欣賞你的欲望和野心。”
說話間,車子已經在他要應酬的會所門口停下。
司機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後排,躬身為他打開車門。
顧赫平扣好西裝下車,忽又回頭扶著車門,對車內的她說道:“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話,三天之內給我答案。”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等他進了大門,司機送方知語回學校。
方知語坐在車內,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黢黑的、漫無邊際的夢境。
她後來常想,那晚之後,她答應顧赫平做他的助理,算不算應下了一場魔鬼交易。她最終把自己的心一並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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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語的工廠在寧城城東產業區,那裡已經是寧城城郊。
產業區內全是大大小小的工廠,主營各式戶外休閒用品和編藤家具,及其配件,形成了一整條產業鏈。
方知語租的廠房在產業區大門進去幾百米,初創工廠,規模不大,但也跟以前一個人一台電腦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現在她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盤算當天的產能能否覆蓋一天的房租水電材料人工支出。
因此,趙楚珩剛在門口把車停穩,方知語就片刻不停歇地下車,去車間巡視幾條流水線的運作。
趙楚珩很快跟過來,嬉皮笑臉道:“姐,有我跟希兒姐替你守在大本營,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呀,倒不如回家去倒倒時差。”
方知語大步走過流水線之間的過道,不時躬身檢驗工人做好的半成品帳篷,麵無表情道:“劉希兒我放心,你,我還真不放心。”
趙楚珩抓抓後腦勺,無話可說。
逛完車間,方知語才去了二樓辦公室。
她現在剛起步,辦公室裡也就她自己、劉希兒和趙楚珩三人。
劉希兒比她還小兩歲,但初中畢業後就被父母送去了花城那邊的工廠打工,這麼多年摸爬滾打下來,戶外用品各個類目沒有她不熟悉的,年紀輕輕儼然這一行的老師傅。
方知語還在顧赫平身邊時就認識她了,今年辦廠,方知語又找她聊了幾次,覺得這人踏實可靠,正好她也想來寧城發展,便招來自己廠裡管生產。
看完劉希兒的生產計劃表和台賬,方知語對自己不在這幾天的進度和利潤有了底,話鋒一轉,又安排展會上新客戶的打樣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