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火海(1 / 2)

月光灑落在大溟宮雕著九龍九鳳紋樣的玉石宮道上,泛起瑩潤清淺的微弱光芒。蒼梧清座下駿馬踩著一路月光奮鬣揚蹄,直朝太醫院所在的大溟宮西南隅急奔而去。

迎娶璿璣回宮、趕往太和殿參加宮宴時,衝天而起的火光映照在他的眼底。

大溟宮氣勢恢宏,奢華遼闊,人多地廣,一年走上三五次水,本不足為奇,宮中自有人施救撲火,火勢很難蔓延開來。

可是今日不一樣。

當朝太子大婚,闔宮上下忙於大婚事宜,就連太醫院也抽調出不少人手,因此火剛燒起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發現,加之天乾物燥,不一會兒就蔓延成片,越燒越烈。

蒼梧清望著火光升起的方向,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意道:“那裡似乎是太醫院。”

隨行之人與他一同出宮迎親,此刻剛回到宮中,隻見遠處火光衝天,其餘之事一概不知,聞言不禁麵麵相覷。

宮中自有奴婢仆從處理失火一事,太子今日大婚,不速速趕往太和殿行禮,倒杵在這裡做什麼?

璿璣感覺到花轎停在路中間,本不明白其中緣由,直到聽見“太醫院”幾個字才掀開轎簾探出頭,隔著鮮紅的蓋頭憂心忡忡喚了聲殿下。

那個賤人硯浮瑤,自入宮以來,便一直居住在太醫院中,而今則之哥哥對“太醫院”一詞頓時格外敏感,難不成想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趕去太醫院吧?

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璿璣拉開轎簾透過眼前朦朦朧朧的紅紗,果然看見蒼梧清已經調轉馬頭準備朝太醫院所在的方向趕去。

“則之哥哥!”她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裡?太和殿不在那個方向!”

蒼梧清恍若未聞,在馬臀上重重一拍,駿馬昂首一聲嘶鳴,放蹄疾奔而去!

“太子殿下!”璿璣驚叫一聲,下意識換了稱呼,徑直掀開蓋頭撲到轎門邊,朝蒼梧清遠去的方向歇斯底裡吼道:“你我今日大婚,殿下這是要棄我而去嗎!”

回應她的是呼嘯而來的獵獵風聲。

肌肉虯結腳步穩健的高頭大馬早已載著蒼梧清消失在宮道儘頭,留下一路微微揚起的煙塵。

瑟瑟秋風漫卷而過,璿璣頭頂的紅色蓋頭被風卷走,飄飄揚揚落在遠處,龍鳳珠釵被風吹得叮當作響。

蒼梧清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

太和殿。

蒼梧淮百無聊賴坐在殿中。蒼梧清還沒到,這宴席自然不能正式開始。

大溟宮為了當今儲君大婚不惜下了巨資,殿內所用的器具都是純金的,闔宮上下燈火通明,煙花禮炮不間斷燃放,煞是熱鬨。

蒼梧淮托著腮,看殿外一柱柱煙花衝天而起,夜幕被映照得亮如白晝,天際邊緣暈染著一圈殷紅,宛如刺目的火光。

原定開宴的時辰眼看就要到了,貴妃早早派了下人前去催促,仍未見蒼梧清到來,助興的歌舞已臨近尾聲,太和殿裡一眾來客麵麵相覷,目露疑色。

按理來說,太子早該到了,怎會到了這個時辰還不見人影?

蒼梧淮倒是不以為然,大婚各項大禮已成,即便蒼梧清臨時反悔,不願迎娶那璿璣郡主也已經來不及了,何況他也不是那種會為以及私情不顧大局的糊塗人。

隻是他不出現,這宴席便開不了,他一時半會兒也無法離席。

婚禮過程冗長,持續了整整一天,偏他身為皇親,還得一刻不離參與全程。

又不是他成親,倒讓他一整日都沒能見到浮瑤。蒼梧淮焦躁不耐地撇了撇嘴,在心裡無聲抱怨。

大溟宮這些繁瑣的禮儀規矩,真得好好精簡一番才是。

隻不知瑤瑤今日可還好。這段時間來又是忙於應付大婚之事,又要照顧兄長,委實太幸苦了些,最近幾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卻又不肯好好休息,今日回去,定要押著她踏踏實實睡一覺,什麼事也不許她想她做才好……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蒼梧淮抿了一口茶,卻見魏貴妃派去催促太子儀仗的宮人急匆匆趕了回來,臉色蒼白一頭熱汗,滿臉急色從後殿小門匆匆走來,俯再貴妃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話。

從來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的魏嘉禾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一手重重按在座椅扶手上,厲聲道:“此話當真?”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加之在場眾人無不密切關注著主子們的一舉一動,鬨出的動靜一下子便引來在場眾人的目光。

蒼梧澤亦撇過頭望著她,狐疑道:“愛妃,何事如此驚慌?”

魏貴妃執掌後宮多年,素來沉穩妥帖,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這還是眾人第一次見她當眾麵露異色。

“陛下……”魏嘉禾原地僵了僵,隨即緩緩回過頭,對蒼梧澤道:“宮人來報,太子殿下行到半途,忽然策馬獨自離去了。”

蒼梧澤越發迷惑不解:“獨自離去?他去了哪裡?”

“太醫院。”魏嘉禾不動聲色瞥了蒼梧淮一眼,豁然起身跪在蒼梧澤麵前,聲音微微發顫:“陛下,臣妾有罪,未能管理好後宮,據宮人說,夜裡太醫院忽然起火,太子殿下是在前來太和殿的途中看見火光衝天,不知為何就……撇下太子妃,獨身往太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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