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吃點兒東西吧。”長樂宮偏殿,青楓一手托著藥碗,一手舉著呈著藥汁的湯勺遞到浮瑤嘴邊,憂心忡忡道:“……您已經好一整天滴水未沾了,再這樣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
浮瑤轉過頭來,嘲諷似的衝她笑了笑,抬了抬手腕向她展示自己倍柔軟的布條捆縛在一起的雙手,懨懨道:“我養好身子做什麼?左右如今動彈不得,是醒著還是餓昏了都不重要。”
“姑娘。”青楓歎息一聲,好言勸道:“姑娘先前情緒激動,太子殿下這麼做,也是怕您傷到自己。”
浮瑤厭煩地搖了搖頭,平靜道:“難為你還願意到這見不得人的地方陪著我,可若你真想讓我好受些,便不要再提他了。”
這個“他”除了太子殿下還能是誰。
青楓自知失言惹浮瑤不快,連忙閉了嘴,捧著湯碗不知所措。
浮瑤沒喝她遞來的東西,隻輕聲問道:“最近有三殿下的消息了嗎?”
彼時距離蒼梧淮離開聖京城、太子妃對她用刑後又被太子帶回東宮已經過去一月有餘。蒼梧淮這個人就像忽然從人群麵前徹底消失不見,無論是三皇子的隨從、仆役甚至蒼梧澤多次派出尋找的人都無功而返,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曾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一樣。
青楓覷著她的神色,很輕地搖了搖頭。
“……”
浮瑤把臉撇向一邊,不再說話了。
“姑娘,您多少吃點兒東西吧。”青楓焦急道:“這樣下去如何吃得消……”
話音未落,隻聽“吱呀”一聲響,房門被人推開,伴隨著熟悉的腳步聲,蒼梧清走了進來。
“還是不肯吃東西?”今日下了大雪,蒼梧清的皮毛大氅上沾染一身飄雪,走進來的時候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他瞥了一眼青楓手裡的湯碗,隨後徑直脫下大氅披掛在一旁,順手接過碗坐在床邊,對青楓擺了擺手道:“我來吧,你先出去。”
“是。”青峰屈膝行禮,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寢宮又隻剩下蒼梧清和浮瑤二人。
“怎麼又不吃東西?”蒼梧清舀起一勺湯汁遞到浮瑤嘴邊,溫聲勸道:“來,喝點東西,聽話。”
浮瑤被束縛在一起的雙手毫不客氣地一揮,打翻他手上湯匙,厭煩道:“走開!”
湯匙裡的湯汁飛濺而出,在床褥上暈染開一大片棕色的印記。
蒼梧清雪白的衣襟前也沾上幾點湯汁,卻一反常態沒有冷下臉來,重新舀起一勺,仍好言好語哄著她道:“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這是我特意吩咐太醫院給你熬的藥膳,味道鮮美,溫潤滋補,對你手上的傷勢恢複也大有好處。來,喝點兒就當嘗嘗鮮了。”
浮瑤連看也不看他,仍偏著頭仿佛聽而不聞。
她的視線沒有落在蒼梧清臉上,所以不曾看到他的臉色明顯陰沉幾分,周身充斥著屬於上位者的不容拒絕的強勢氣息。
“來人。”蒼梧清不再勸她,而是擊了擊掌,兩名東宮侍衛聞聲而來,在屏風外躬身待命。
“宮女青楓伺候主子不周,拖出去杖殺了。”
他的聲音明明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可一字一句卻似冰錐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你乾什麼!”浮瑤驚叫一聲,驀然回頭,正對上蒼梧清陰沉冷厲的目光,不由得心中悚然。
蒼梧清神色冷冷:“她是我特意召來伺候你飲食起居,可她連主子的飯食都服侍不好,我要她還有何用?不如打死了換個得用的來。”
浮瑤被他威脅,又見他如此殘忍無情,不禁又氣又急,刹那間紅了眼眶,眸中彌漫盈盈淚霧。
美人含淚,泫然欲泣,任是再冷硬心腸之人也會動容,然蒼梧清偏偏不似常人,把手裡的湯碗往床頭重重一放,冷著臉寒聲道:“今日青楓伺候不周,我便杖殺青楓,明日換了白鷺來,你若還不肯吃東西我便杖殺白鷺,後日換你親生妹妹前來,若你還不肯進食,便再喚你的族中親眷、至親父母來。”
浮瑤聽他一字一句說完,雙眼寸睜大,難以置信地顫聲道:“你當真……瘋了!”
蒼梧清似笑非笑,一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一字一頓厲聲道:“從前是我念你年紀小不知事,一直對你太過寬縱,才縱得你不知宮中法度,屢屢忤逆於我,現在,到此為止了——”
說著,他沉聲一喝,對仍守在屏風外的兩名侍衛道:“沒聽見孤的話嗎?立刻杖殺宮女青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