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三日,是我母後的忌辰,到時你與我同去城郊行宮祭拜母後。”
此言一出,隻聽腦袋裡“嗡”地一聲響,浮瑤陡然怔住。
已在腦海中勾勒預演無數次的脫身計劃頓時變得搖搖欲墜。
“怎麼?”蒼梧清聲音微沉,在她耳邊幽聲問道:“不願去?”
“不、不是。”浮瑤遲疑道:“我如今的身份……怎配出現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之上?”
蒼梧清略抬了抬眉毛,淡淡道:“你是我認定了的妻子,怎會不配?母後一定也想看看你。”
“可陛下還不曾賜婚。”浮瑤抬起眼簾,小心翼翼瞄了他一眼,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如今的身份還是三皇子的未婚妻,旁人見了恐會生出風言風語,有損殿下清譽。”
“我會在乎嗎?”蒼梧清神情倨傲,不以為然道:“何況到時你換做宮女打扮,跟在隨行侍女當中,並不會引人注目。”
浮瑤見推脫不去,心知蒼梧清是鐵了心要帶她同去,自己若在推辭怕是又會被他視為忤逆,隻得乖順地垂了頭,頷首應下:
“殿下做主便是。”
本想趁蒼梧清外出,帶上貴妃從密道脫身,誰知蒼梧清偏偏想要帶她同行。蒼梧清身邊守備森嚴,她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難飛。為今之計,隻有把計劃提前,在蒼梧清動身前往城郊彆院前就離開東宮。
既然計劃有變,便要提前知會貴妃娘娘。
“青兒!”蒼梧清離開凝香殿後,浮瑤思忖一晚,第二日天一亮就揚聲喚來青楓。
“明日一早,你到禦膳房去,要一品翡翠酥給貴妃娘娘送去。”
“這……”青楓麵露難色:“太子殿下不是不許咱們凝香閣裡麵人踏出東宮半步嗎?而且那禦膳房從來拜高踩低,怕是不會給娘娘準備吃食。”
“昨日我已求殿下開恩,允我送些衣裳吃食過去,你儘管前去便是。”說著,浮瑤從腰間摸出一塊溫潤的玉牌放在她手上,說:“明日一早你拿著這塊玉牌去禦膳房,新任的禦膳房掌事算是我的舊識,她會答應的。”
青楓攤手一看,接過玉牌貼身收好,問:“奴婢明白了,姑娘可還有話要轉告貴妃娘娘?”
蒼梧清雖然允許她派人給飛凰殿送東西,但必不會鬆懈對她的監視和看管,定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而她送給貴妃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句話想必都會受到嚴格的檢查。
要如何告訴貴妃計劃提前一天呢?
浮瑤眉心微蹙,沉思片刻,一字一句細細交代道:“你便轉告娘娘,娘娘身陷囹圄,我卻幫不上什麼忙,心中甚是愧疚,便托禦膳房做了很多娘娘從前最喜歡的翡翠酥送去,還請娘娘放寬心,隻是這翡翠酥放久了就不夠鬆軟,今日子時前享用完畢風味最佳,請娘娘不要誤了時辰。”
青楓心中了然,點點頭道:“是,奴婢記下了。”
……
*
翌日。
夜深人靜時,浮瑤換上一身簡單利落的衣裙,墨雪青絲高高束起,披上防風的鬥篷,寬大的兜帽幾乎擋住大半張臉。
她帶著青楓匆匆出了院子,身後隱隱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不知究竟是夜風拂動下的樹枝搖曳聲還是微不可聞的人聲。
才推開院門,守在門邊的兩名東宮宮女同時朝她躬身行禮,雖未出手攔阻,話音裡卻帶著不容回避的意味:
“夜已深了,姑娘這是去哪裡?”
初入宮時,蒼梧清拘著她在寢宮養傷,不許她踏出房門半步,後來雖鬆了口允許她在東宮自由行走,她又懨懨的躲在房中,甚少主動出門,更是從未在夜間離開過寢宮。
早就知道會遭到盤問,浮瑤有備而來。她衝那宮女笑了笑,示意青楓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明日就是先皇後忌辰,我聽殿下說太子妃娘娘這些天為了籌備忌辰甚是辛勞,夙興夜寐以至於夜裡無法安然入睡,我便親手熬了些安神的湯藥想給太子妃娘娘送去。”
長樂宮中,誰人不知凝香閣的硯浮瑤與太子妃不睦,浮瑤送湯之舉,委實令人生疑。
兩名宮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麵露狐疑。
浮瑤對她們的懷疑視而不見,帶著青楓徑直走出了院子,順著抄手遊廊往袁淑珍所在的長樂宮正殿走去。
蒼梧清並沒有定下夜裡不許離開院子的規律,丫鬟們雖然心存懷疑,卻沒有理由主動攔她,所能做的不過是暗中稟告蒼梧清,隻是明日就是先皇後忌辰,蒼梧清此刻必定還在滄浪堂核對祭祀流程,滄浪堂距正殿極遠,這一來一回間,她早就走到了袁淑珍的寢宮,到時她自有辦法脫身。
朔朔夜風寒,伏於暗處的凡桐目光銳利如刃,全神貫注看著浮瑤沿著蜿蜒的遊廊來到長樂宮正殿,在門口等待片刻便被前去通報的宮女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