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管夙這人屬實是一塊兒頑石,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有意拒絕。口中來來回回就是,不敢當不敢當,言過其實,分內之事,意氣之舉,我很普通……
陸子梧在一旁看著時機差不多了,再任由他們這樣拉扯下去,那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都尉估計就要惱了,便開口打斷二人的車軲轆話。
“回稟都尉,並非管俠士有意推辭,實是有難言之隱……”
她拱手回道,神色糾結。
而上首的都尉好似現在才注意到下座一群遊俠之間還有個女子一樣。
“你是何人?與他又有何關係?是什麼難言之隱?”
這語氣顯然沒有麵向管夙時那般柔和親切了,一連串的發問,頗有幾分咄咄逼人之態。
陸子梧見這態度就知道,那兵卒彙報外城戰況時,大約是丁點兒沒提到過自己。
那可就彆怪她隨意扯謊了啊。
“在下一尋常商戶,奔走鑽營,不值一提。”她先是自貶了一通,捏了一個尋常商人的身份。反正就她現在這幅有些狼狽草率的模樣,估摸著也沒人能將她與那個矜貴端莊的韓氏女公子聯係在一起。
“於數月前,被管俠士與其弟兄從劫道的匪賊手中救出,歎其義舉,又觀其窘迫。便使了些財貨,雇為行商護衛,方才一路安穩行至古關。”
她說完抬眼向上打量,見那都尉撫著短須,滿意地直點頭。
“我原先也疑惑,為何管俠士有武力傍身,又為人義氣,卻落得如此困窘之境。幾番問詢方才得知,他原先年紀尚輕時,與他相依為命的妹妹被鄉族豪強強取豪奪,折磨致死……”說到這,陸子梧歎了口氣,又掩麵輕拭眼角那不存在的淚花,將氣氛拉足。
“管俠士看到妹妹的屍身後,報官無門,又急火攻心,以武犯禁……這才背上了罪名,流落他鄉……”
“砰!”
那都尉拍案而起,怒目圓睜,不知幾分真情,又幾分做戲地對著管夙道:“俠士不必因此事有所顧忌,我還能不知那些魚肉鄉裡的豪族嗎?根子上就是爛的。你是事出有因,為親人報仇,雖行為過激,但如今斬殺異族,前來報信有功,應是與那些戍邊囚犯一同論之,功過相抵了。”
陸子梧看向管夙久久無法回神的樣子,想起了在遊戲裡他死前的情形。
看吧,對於這都尉來說,除掉管夙身上的一紙通緝是多簡單的事啊。隻需一句話,輕飄飄幾個字,他就從屠儘百人的嗜血狂魔,變成了拋卻生死,俠肝義膽的守城義士。
而這張紙,卻壓了管夙近三十年,至死都不敢於墓碑上刻下姓名。
如果玩家執意在墓碑上刻下他的姓名,就會在數日後得知,其墳被人掘開,頭顱被割下,送與官府領取賞錢。
這世間的道義從來隻會壓死良心尚存之人,或是成為奸人手中的利器……
“管夙……不敢。”他上前回道,聲音顫抖,“我雖是複仇之舉,但仍舊濫殺了無辜之人,那府中家丁與仆從……”
陸子梧歎了口氣。
既然他就是覺得自己有罪,覺得自己需要贖罪,那就讓他贖吧。
她開口打斷了管夙,看著那眉毛快打結了的都尉。
“回稟都尉,依在下所見,為今最要緊的並非是在此事上爭論不休。那異族隨時都有可能趁機攻城,城中人手不足,難以反攻,將其徹底驅除。雖說內城深堅,對方一時半刻難以攻破,但長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