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指望誰能天神下凡一般,救你出苦海?
這等天上掉餡餅的事,你一旦碰上了,真的敢信嗎?
可是……她好像真的碰到了。
她又想起了那日回城的路上,恩人對她說的話。
城外的路算不上平整,故而牛車上難免有些顛簸。當時天還不算晚,那人用手肘支著窗框借力,單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日光斜斜地籠在她的發間,漆黑的墨色也被染成了璀璨的金黃。
許是被盯得太久,她緩緩睜開了眼,就那樣直望過來。
“我付給你們錢財,你們為我出力做工,我比較信賴這種關係。你不必非要糾結著如何賣身於我,方能報答恩情。剛才我也說與你聽了,我給你們提供安身之所,提供活命的口糧,教會你們如何拿起屠刀,你們用這把刀為我賣命即可。”
“可……我等真的值得起女公子這般付出投入嗎?若是……若是有人被利誘而去,辜負了恩人的信任,那又該如何是好?”
她記得那時聽見了對方輕笑一聲,而後是沒半點猶疑地開口。
“那又如何?左不過是我開出的條件還不夠好,或者是跟著我混的前景不明朗罷了。人各有誌,真想走的,攔也攔不住。不想走的,哪怕到我死的那一天,大約也會為我守墓吧。”
到最後,明兆也隻記得那雙在殘陽下專注地注視著她的雙眸。
“這樣吧,既然你們不信通天教,那你們信我嗎?你們會信奉我嗎?”
“就當,我是一個好心的神仙吧。”
“你們,拿出最有價值的東西來供奉我,而我,則庇佑你們取得的俗世間的權力,地位,金錢。”
……
如今想來。
仿若……
猶在夢中。
——
距洛西城足有三十裡之遙的一座林間彆院。
庭院深深,連外圍的牆壁上也有了些許斑駁的痕跡,像是常年未有人能堅持清掃,以至於顯出了一派冷寂之態。
可從上空俯瞰,院中活動著的人,皆身著紅袍,煞是顯眼。
庭中廊廡環繞,回環嵌套,四周半明半暗。是以夜間活動,難免困難了些。
一紅袍人拿著竹燈籠,小步快跑,在庭院內快速穿行著。一路未曾停息,行至主廳,動作才慢下來。
他也未曾叩門,隻扯平了衣袖,正了正衣襟,就徑直推開了主廳的大門。
門內燈火昏暗,依稀可見已經有十多個紅袍人端坐在內了。
他們看見來人,傾身向前,七嘴八舌地急問道:“洛西城中可有消息了?”
“是啊,怎的都這般時候了,還沒有新人送來?”
“再過幾日,貴客就要來了,人上次點名要年幼些的……說是更聽話,也更靈驗些……”
“實在不行,我等拿童男糊弄過去?反正外表看上去差距也不大。”
“都給我噤聲!”站在門側的紅袍人怒喝。
“來鶴死了。”
廳中霎時寂靜,落針可聞。
“這……這,我們,我們該當如何啊?”下首之人聽聞這等噩耗,癱坐在地。
“萬一被人查到蹤跡……”
“沒有來使者的庇護和從中聯絡,這生意我等怕是做不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