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惡劣(修)(2 / 2)

而現在,曾經的空地,已經變成了一片小樹林。

宋予情每次來,都會在這片林子裡待一會兒。

林中最高最直的那一棵,是父親親自種下的,也是這裡的第一棵樹。

風吹過,林中樹葉索索作響,高大直挺的白楊,不似馬路邊的法桐繁茂傾蓋,遮天蔽日,擋人視線,而是不蔓不枝,以筆挺傲然的姿態,穿入天際,讓頭頂的天空蔓延出極強的縱深感,也讓人心境開闊。

宋予情在這裡遇到了秦雲舟。

確切地說,是他在等著她,而她也在等著他。

“哪一棵是你的樹?”

成年人的對話,無需迂回。宋予情這般開口,便是告訴他,她已知道他的身份。

秦雲舟對此並不意外。那天傍晚,她問他周日有無時間,他便想到楊院長說的,她要來悅星探望。

以往,他有意回避,但今天,他應了下來,便是覺得沒有再遮掩的必要。

“我帶你去。”秦雲舟伸出手。

宋予情挑眉,將他的手打落,而後緊跟著,在他眼底閃過失意之前,主動將他的手牽起,在他麵前晃了晃,惡劣玩味中帶著某種情/趣的身份扮演。

“記住了,隻許主人牽小狗,不許小狗牽主人。”

訓狗的本質,是底線探試,是臨界點的觸碰,然後一步一步,不斷推拉調試。

宋予情的話不算冒犯,但也不算尊重,秦雲舟抿了抿唇,沒有反駁,與她十指交握,向更裡麵的位置走去。

為了方便孩子們活動,也降低火災風險,除了樹根底部,林子裡其他地方都鋪著鵝卵石,打理地乾淨整潔。腳踩在上麵,幾乎沒有聲響。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除了風聲、樹葉婆娑聲、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隻剩呼吸。

細碎的陽光從樹葉的罅隙落下,夏日的午後帶著潮熱,卻又在過風時,帶著些許涼爽。

宋予情喜歡這種在林中穿梭的感覺,那時常讓她覺得,父親尚未離去,而就在這片林子裡,以一棵樹的氣息將她包裹。

“到了。”

走在前麵的秦雲舟在一棵大腿粗細的白楊樹下停住腳步。

二十餘年,足夠一棵白楊茁壯成長,也足以讓照片上的矮小的男孩,蛻變成眼前的挺拔模樣。

宋予情抬起頭。這棵樹長得很好。十幾米高的樹乾直聳入雲,不斜不蔓。她抬起左手,撫上白色的樹乾,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粗糲感,像是感受著一個人的心跳。

兩人就這樣站在樹前,許久都沒有說話。樹的心跳和人的心跳,借由相牽的手,連接在一起。

風撫過他們的肩,宋予情開口。

“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她問的,不僅僅是他為什麼回到悅星。

還有他當初在新港,欲拒還迎,引她入彀。

秦雲舟抬起手,同樣撫上那棵樹,他頎長高挑,手也要高一些。

“沒有宋家,我會死。”他道。

“所以,這算報恩?”

“宋小姐可以這麼理解。”

“那你這報恩的方式挺彆致。”

宋予情收回手,雙手輕拍,摩挲掉掌心沾染的灰塵,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她並不信秦雲舟這套說辭。

這些話,從彆人口中說出來,或許是真的。但秦雲舟,不一定。或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宋予情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年,你母親在悅星找到你,是借了秦老爺子的關係吧?她生病用藥,也是老爺子出的錢吧?老頭費儘心思,要你回秦家,繼承萬千家財,你尚且不當回事,我如何能相信,你會為了宋家這舉手之勞報恩?更何況,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宋予情抬手揉按後頸,掀眸懶懶望著他,目光似是繾綣,實為審視。秦雲舟走過來,在她對麵坐下,宋予情動作一頓,想起那天傍晚,他說,他來低頭。

“什麼事?”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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