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放縱(2 / 2)

一片沉默聲中,宋予情攬好衣服,撲哧一聲慵懶發笑,打碎了屋裡的死寂。

“許小姐,何必非要等男人親口給你答案呢?難道是方才那些還不夠看?”

這話說的屬實不夠矜持,許嵐煙紅著眼眶瞪她。

宋予情卻不以為意,抽出兩張紙巾,走到許嵐煙身邊,抬手去替她輕輕擦淚,結果還沒碰到,就被抬手撞開。

“裝什麼裝,誰要你爛好心!”

宋予情於是笑得越發開心,“瞧,還能明白我是裝的,可見也不算蠢。那麼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剛才看到自己即將訂婚的未婚夫,意欲跟我歡好呢?”

“予情!”

秦西樓皺了眉頭,也覺她這話太過。

宋予情挑眉,譏諷,“怎麼著?覺得我欺負人,憐香惜玉了?那剛才趴在我身上亂來的時候,乾什麼去了?怎麼不想著以後的秦太太,會不會傷心難過?”

又來了。

秦西樓一個頭兩個大。

乾脆直接走到窗邊吸煙去了。

宋予情斜斜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望著許嵐煙,柔聲笑。

“瞧見了沒?許小姐,你選中的男人,可不是什麼好貨色。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她伸出手,撩起一縷許嵐煙散在肩頭的發絲,在指尖繞著圈,“你說你家世好,性格也不錯,畢業於京大,還長得漂亮。妥妥的才貌雙全白月光,怎麼偏就想不開,瞧上這麼一塊爛白菜呢?”

許嵐煙厭惡地看她一眼,正待抬手揮開,宋予情卻像是猜到她會這麼做似的,已經先一步撤手,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讓許嵐煙想起學生時代,那些對她搞惡作劇的男孩子。

她退後兩步,戒備至極地盯著宋予情。

卻見眼前人長得招搖至極,尤其那含情的丹鳳眸,和充滿欲色的唇,便是讓同為女生的她,看了也覺驚心動魄。

宋予情不算清麗純潔那一掛。

素顏的時候,五官大氣,帶著些英姿颯爽。

上了妝,隻消簡單幾筆,就能勾勒出熱烈至極的萬種風情,看得人直晃眼。

人皆有愛美之心,許嵐煙對著這樣一張臉,實在也覺好看。

可一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跟自己的未婚夫糾纏在一起,還當著自己的麵大放厥詞,她心裡這火氣和憋悶又蹭蹭往上衝。

尤其這人如今勾勾地望著她,半是認真,半是玩笑。

“秦西樓並非良人,我也不是善女。花心壞種配放浪惡女,合該我倆鎖死,免得霍霍其他人。

“要不,許小姐你乾脆和家裡商量商量,將這門婚事退掉,重新找個好歸宿,將這姓秦的爛人留在我這灘爛泥裡,讓我倆自生自滅得了。”

許嵐煙活了二十幾年,哪裡聽人說過這種話?

這到底是嘲諷她,還是在罵自己呢?

許嵐煙實在看不透宋予情了。

倒是窗戶邊抽煙的秦西樓不滿出聲。

“夠了,予情。彆做太過。”

秦許聯姻,對HL大有裨益。

既決定了婚後依舊養著宋予情,秦西樓就沒想著在這件事情上瞞著許嵐煙,是以方才被撞破,他也沒有任何慌亂和多餘的解釋。

是對許嵐煙的攤牌,也算是為宋予情此前的種種爭風吃醋撐一回腰。

但容許宋予情在許嵐煙麵前過眼,不代表允許她越界,壞了秦許兩家結親的大事。

“怎麼,這就護妻了?”宋予情收了笑,拉長聲音,“既如此,那你們慢聊,我還有事,暫不奉陪。”

言罷,她拿起隨身手包,冷冷看了秦西樓一眼,摔門離去了。

洗手間裡。

宋予情坐在馬桶上,抬手拍了拍已經笑得有點僵的臉頰,長出一口氣。

再這樣下去,她這臉遲早得有笑僵的那一天。

時間已近晚上十一點。

秦西樓那邊是不用想了,被她這一番刺激,他今晚鐵定得全身心地哄著許嵐煙,以維係秦許聯姻,正好省了她還要再應付他。

說起許嵐煙……

宋予情一邊翻聯係列表,一邊搖頭。

許家小姐不像個壞的。

至少眼前看來,很像當初被家裡保護地很好的自己,對外界的險惡一無所知,以為人人事事都可用道德規範,用法律束縛。

卻不知世界是遊離在黑白兩極之間的灰。

晦暗不明,曖.昧不清,正與邪,錯與對,是與非,從來都無法.論跡不論心,或是論心不論跡。

該說的,她都說了,至於能不能領悟,那是許小姐自己的事。

點開沈雲複的聊天框,宋予情正待發消息讓他來接自己,但轉念一向,他這幾天手上事正多,於是又退了出來。

最終被召喚的,是秦雲舟。

「定位」

「小狗,來接主人回家~」

消息發出後,宋予情並沒有等多久,就收到回複。

隻有一個字。

「汪!」

宋予情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她今天第一個自發的笑容。

隨後,秦雲舟又發了一個位置共享過來,宋予情點了進去。

地圖上,一藍一綠兩個小點,隔著小半個城市,好在這個點兒西京城並不算堵,打車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心裡有了概念,宋予情正待退出界麵,收到一條微信。

「晚上不安全,有電的話,掛著共享,彆退出。」

宋予情撇撇嘴,沒有回複。

但到底是將建議聽了進去,直接按熄了屏幕。

從洗手間出來,宋予情正尋思著借個充電寶,再大廳坐會兒,卻沒想到衛生間外的拐角處,許嵐煙早就在那裡等著了。

“許小姐有事?”

望著攔住自己去路的許嵐煙,宋予情挑眉,“怎麼,要為了秦西樓,跟我扯頭花?還是要扇我巴掌?又或者,自己跌倒在地,然後誣陷是我做的?”

說著,宋予情抬頭,向四處看去。

許嵐煙還沒說話,就被她的連番猜測驚得無語,如今見她各處張望,一時沒忍住好奇。

“你在找什麼?”

“攝像頭啊。電視裡不都這麼寫的麼?嫁禍誣陷或是欺負人之前,要先看看會不會留下證據。”宋予情收回視線,“很好,沒有。”

“……?沒有為什麼好?”

“因為,這樣如果我揍你,就不會有人發現咯。”說著,宋予情挽起袖子。

許嵐煙連忙後退,滿臉戒備地看著比自己高大半頭的宋予情:“……?!你不要過來。”

宋予情吹吹自己的拳頭,嚇唬人,“那你說,堵我乾什麼?”

許嵐煙咬著下唇,踟躕片刻,最終鼓起勇氣開口。

“你也是豪門出身,高學曆,高顏值,為什麼非要被一個男人包養?你分明也有能力養活自己,為什麼要自甘墮落?”

“哈。”宋予情眨眨眼,忽然傾身,平視許嵐煙,盯著她的臉瞧。

許嵐煙被她看心裡發毛,後退一步,“你又看什麼?”

“我看你跟晉惠帝長得也不像啊,怎麼也跟著學「何不食肉糜」這種話呢?你的京大畢業證,不會是買的吧?”

“你才是買的!”許嵐煙感受到了濃濃的嘲諷,有些氣急敗壞。

宋予情笑了起來,站直了身子,順坡下驢張口就來。

“你說的對,我的就是買的。你看,這就是有錢的好處,我就算沒什麼本事,捐棟樓,也能混個名校學曆,再不濟出國鍍金,還能更上一層,回來好糊弄人。

“可我若是自己養活自己,瞅瞅如今多少名校畢業生,一輩子攢的錢還不夠買一間房,更彆說我們宋家那補天似的大窟窿。所以,許小姐,知道我為什麼願意躺著賺錢,不願意站著賺錢嗎?

“這早就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的了。你若真為了我好,與其勸娼妓從良,倒不如直接給票子——需要我的收款碼嗎?微信支付寶都可以。銀行卡號也行……哎,許小姐,你彆走啊!

“許小姐?!還可以再商量的,我要的真不多!”

宋予情原地張著脖子喊,直到許嵐煙逃也似的進了電梯。

她方才偃旗息鼓,鳴笛收金。

“你就這麼缺錢?”身後傳來又氣又笑的聲音。

宋予情捂著胸口一嚇,“秦總是有什麼竊.聽的怪癖嗎?”

“剛好路過而已。”

“好嘛,剛好路過,就撞到我哭窮賣慘,欺負未來的秦太太。”宋予情嗤聲,轉身走人,“秦總忙吧,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卻被拉住。

秦西樓拿出手機,沒好氣地望著她,“你是我的人,沒錢了找我就行,何必舍近求遠?”

說著,給宋予情轉賬。

宋予情正待拿出手機接收,秦西樓卻已然按住她的手,吻了上來。

好一陣後,兩人喘息連連。

秦西樓低著頭,與她額頭相抵,“今晚我就回不去了。聯姻的事不能出錯,我讓周衡來接你,等會兒就到。等過幾天,我再來看你。予情,你乖,等我。”

說完,手機響起,儘管按得很快,宋予情還是看到了。

許嵐煙的電話。

“我先走了,一會兒周衡會聯係你。”

目送秦西樓進了電梯,望著數字一路向下,宋予情一轉身,進了洗手間。

洗臉,漱口,一個不落。

待她到一樓的時候,秦雲舟已經到了。

坐在那裡,黑色的鴨舌帽,白短袖,黑工裝褲,運動鞋。

很像電視劇裡的朝氣蓬勃的體校男大學生。

“到多久了?”宋予情走上前問。

秦雲舟正在給她發消息,一聽聲音抬頭,在看到是她的瞬間,連忙站起來,“剛到沒多久。”

宋予情直接將包丟給他,“走吧。”

秦雲舟是打車來的,到路邊,宋予情招手,隨便攔了一輛出租。

車一停,秦雲舟連忙主動幫她開車門,還要用手幫她擋腦袋,卻被宋予情用膝蓋頂了一腳。

“你去坐裡麵,我穿裙子,不方便。”更重要的是,真有什麼問題,右側跑路也更便捷。

秦雲舟挨了一腳,老老實實坐到了左側,宋予情跟著擠了進來,關門。

“去哪裡?”師傅問。

秦雲舟看向宋予情,宋予情卻看向他。

“愣著乾嘛?報地址啊。”宋予情催問。

秦雲舟原本想問,不是要送她回家嗎?但對上宋予情的目光,問題便被吞了回去,他隻好報自家地址。

“香湖灣小區。”

車子啟動,司機沒開空調,隻敞著兩個窗戶,讓夜晚潮熱的風自然湧入。

宋予情在餐廳待久了,冷氣足,又穿的少,剛一出們,就被熱浪包裹,像是被套進了塑料袋裡,冷熱交替的差異讓她並不舒服。

偏又碰上一個開車很野,速度很快,卻又動輒突然刹車的出租師傅,沒多久,就給她晃得整個人都開始反胃起來。

到最後,她實在撐不住,路過公廁的時候,連忙喊停車。

一下車,就直接衝進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周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宋予情正在衝水,人也有些懨懨的沒有精神,電話一通,有氣無力的虛弱樣,嚇了周衡一大跳。

“宋小姐,怎麼了這是?!”

“還能怎麼著?我今晚喝了多少,你不知道嗎?”

周衡因為要開車,所以沒喝酒;秦西樓因為要談事情,所以也喝得不多。每次這種場合,宋予情都是那個擋酒和被灌酒的那個人。

而在以往,這是常態。

很多時候,周衡也想不明白,秦總到底是怎麼看待宋小姐的。

若說不喜歡她,卻的的確確是寵著、縱著、慣著,甚至有時候還會因為宋小姐的某些行為多思多想,跟自己個兒過不去,就像是普通人戀愛的樣子,準備禮物的時候,也是精挑細選,而非敷衍了事。

但若說喜歡,每每在酒桌上,卻從來不會替宋小姐擋酒,甚至有些時候,還會主動提醒宋小姐去陪客人喝個儘興。

可這客人如果沒有分寸,開始動手動腳,秦總卻又會直接跟人乾架,臉麵都不顧的那種,就像是之前在馮家對馮騫,和上次在新港會所對趙家小子那樣。

想不明白的時候,周衡往往選擇放棄思考。

指不定現在的年輕人,就好這一口。

隻是可憐了宋小姐。

每次飯桌上,周衡看到宋小姐笑著喝完一杯又一杯,轉頭再去洗手間吐一通,然後又強撐著沒事人一樣,一輪接一輪,周衡就會想到自己剛上高中的女兒。

以後她進了職場,也會有這樣的應酬,或是會遇上這樣的上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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