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歎口氣,或許就是他從小到大沉默寡言,她才始終覺得疏安還小吧。
“進了龍驤衛,過不了幾年,陛下就該委以重用了。”
“不過滄海一粟,談不上重用。”
老夫人又問:“你一向隱忍,凡事不喜強出頭,怎麼改變主意了?”
裴玄清頓了頓,自嘲道:“小時候我身邊每一個人都不開心,她們從不對我笑,不和我說話,也不敢靠近。起初我不明白,後來被綁在刑柱上施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惡鬼轉世。她們都怕我,懼我,厭棄我。可她們不知道,這世上最厭棄我的人,是我自己!”
“曾經我想,要是我抱殘守缺,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解脫。祖母不再左右為難,國公夫人不會憤憤不平,父親會從北城回來,姨娘和六妹妹不用躲在房中羞於見人,一家和樂。可為什麼我這樣做了,身邊之人還是因我之故,無辜受辱!”
裴玄清起身,朝裴老夫人鄭重一拜:“以前是孫兒懦弱無能,從今日起,孫兒會懷刑自愛,枕戈飲膽,守護想要守護之人,必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沒人能再傷害她。
這是他立下的誓言。
裴玄清垂眸,將這句話深深埋入心底。
老夫人望著裴玄清離去的背影,似欣慰似感慨:“疏安心中想守護的人是蘭時吧,我這個祖母在他心中沒有半點位置。”
錢嬤嬤笑著舉起空空如也的瓷碗,嗔怪道:“老夫人還說大公子不將你放在心上。您瞧,這碗長壽麵可是一點不剩,連湯都飲儘了!大公子雖然性子清冷,但對您可是敬重孝順呢!”
老夫人笑了:“哼!他那是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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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破曉。
漫天飛雪強勢了一夜,到了清晨,碎瓊亂玉一般依附北風而落。
營地裡的篝火堆早已被厚厚的積雪湮滅,無數兵卒在營地裡穿梭忙碌,整理行裝,沿途布防,為回城做著準備。
蘭時躺在馬車中回裴府。
馬車簾子是用厚棉做成的,風吹不動,裡麵燃著炭盆,鋪著厚厚的獸皮墊子,放著柔軟暖和的靠枕,側麵擺著一個小案幾,案幾上放著一盒四色果子,坐著一個小泥爐,爐上的茶壺咕嚕咕嚕冒著泡,熱氣蒸騰。
除此之外,裴玄清還尋來絨毛皮靴,狐狸毛鬥篷,翻簷雪帽,暖手爐,將蘭時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隻剩兩隻晶瑩剔透的眼珠子,提溜提溜打著轉。
蘭時上了車,熱得脫衣蹬鞋,抱怨道:“穿這麼多,路都走不動了。”
雲溪朝她嘴裡塞了個果子,笑道:“姐姐就知足吧!這獵場離京城幾十裡呢!公子昨日在營帳忙到半夜,還不忘騎馬回京給你備了這麼些東西回來,光是這心意就難得。要不是今日公子隨陛下一起回城,看你這樣,定要說你。”
蘭時咬著甜餅,含糊道:“嗯...這個好吃,還有梅花香,你快嘗嘗!”
雲溪搖頭:“這可是城東最有名的張婆婆果子鋪的梅香餅!每日不到辰時,就賣光了!大公子定是大清早排了好長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