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沈錯的話太出人意料,男人繃緊脊背愣了半天，才低低回了一句，“對不起。”
沈錯不著痕跡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逼近病床,輕聲問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是我讓你失望了，我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他自詡演技過人,可奈何身體不爭氣。
“小沈……”許問寒知道男人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可他不敢看,隻敢偷偷捏緊被子下的拳頭，卑微而可憐的哀求道：“彆放棄我,求你，彆這麼輕易的放棄我,我會改的……”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這種控製不住的自我懷疑，自我厭棄,不但會拖垮他的意誌,更會壓得身邊人喘不過氣。
沈錯現在就覺得,房間被一股莫名的陰鬱塞滿。他皺著眉打開窗戶，讓陽光透進來，然後身披暖陽掀開被子，“許哥，你要改什麼？”
“改變自己的容貌，身材？還是改變口味，強迫自己吃辣到胃出血？”
“我……”我都可以。
但威壓之下,許問寒把這句話收了回去,他直覺這不是一個好的答案。
最後他小心斟酌後，才回答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隻是一時不小心。”
見男人麵色微緩,他忙繼續道：“小沈，兩個人在一起就要互相包容遷就，不能總是一個人單方麵付出。而且，我畢竟大你許多，也許現在看著還不明顯，但再過些年，我成了糟老頭子，你還年輕。”
看著許問寒以一副“過來人”的身份，給他傳授戀愛經驗，沈錯真想把這老男人按在床上，好好修理一頓。
“既然許哥這麼體貼，那我以後就不客氣了。”既然說的不管用，他就用做的。
“沒問題！”許問寒連忙脆生生的應了，似乎生怕沈錯反悔似的。
“行。”沈錯跟著彎了彎嘴角。
此時他看男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擱陷阱裡搭窩的傻兔子。
許問寒：嘿嘿。
*
在“頂流影帝疑似身亡”的消息越演越烈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冒了出來。
鏡頭裡，許南星一臉擔憂的出現在醫院門口，他帶著哭腔道：“聽說哥哥病的很重，我實在是擔心他。我懇請你們不要再問了，之前的事就算有錯，那也都是我的錯。哥哥他……他再也經受不了一點打擊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在演戲，但即使手段拙劣，許南星還是借此，成功得到了熱度。
一時之間，“許南星原諒哥哥”、“許南星深夜前往醫院探病”、“許南星兄弟情深”等詞條，飛快衝上了熱搜。
許問寒的粉絲厭惡至極，但為了知道偶像的近況，隻能強忍惡心和嘲諷，日日蹲守在許南星的微博下麵。
沈錯知道她們憂心，於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群裡報平安。一些老粉知道他的身份，立刻就放了心。
知道許問寒沒事，不管是真愛粉還是黑粉都失了熱情，沒了這些基數龐大的粉絲群體活躍，許南星好不容易炒起來的熱度，直接飛速下降。
他不甘心。
於是當天晚上，沈錯就看見男人沉寂許久的電話，一聲接一聲的響了起來。
這是許問寒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極少。
“怎麼了？”沈錯拿著平板，看似無意的隨口問道。
桌對麵的男人定了定神，才苦笑著回答說：“我的經紀人，還有公司的高層。他們想讓我配合許南星，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說是要幫我洗白。”
“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需要洗的。”
沈錯沉默了一瞬。
這段時間，足夠他搞清楚許問寒身上有哪些黑料。
什麼夫夫不合，私生活混亂都是媒體捕風捉影，根本沒有任何證據。
現在唯一可以算得上“實錘”的，就隻有一條——許影帝潛/規則不成，於是借拍戲便利，對同組藝人進行騷擾。
受害者們一個個在微博賣慘，時不時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直把許問寒打成了當世yin魔。
最後三人成虎。
“我不會遂了他們的願，大不了就退圈。許董隻是想給心愛的小兒子鋪路，總不會真把我逼死。”他甚至不願意再叫那人一聲“爸”。
似乎是覺得許問寒不會拒絕，微博上許南星已經開始艾特他的賬號，先一步下場“表演”。
“南星星：哥，願你早日康複，我願吃素一年為你祈福@演員許問寒。”
很快，對麵就有了回複。
“演員許問寒：小星放心，哥哥為了你也會好好養病。”
“王八蛋！”看到這條，一向溫雅的許問寒直接爆了粗口。
“好好好，我不回複就直接先斬後奏了是嗎？我……”
他失態的大罵了一通，隨即失魂落魄的抱頭道：“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沈錯見狀才知道，原來之前許問寒一直專心拍戲，平台賬號多是經紀人打理，現在倒是成了許南星上位的工具。
“許哥，想出口氣嗎？”他冷了臉問道。
許問寒落寞道：“我現在能怎麼辦？召開記者發布會，暴露他們的陰險目的嗎？可誰會相信我。”
“不用這麼麻煩。”沈錯拿過電腦，手指在鍵盤上不停敲動著，兩分鐘後，他把屏幕轉了過去，“來，現在這個賬號隻屬於你了。”
“你……”許問寒看著熟悉的界麵，心情格外激動，“你改了密碼？”
沈錯聳聳肩沒回答，隻淡定道：“放心發吧。”
“好！”許問寒編輯了半天，寫了刪，刪了寫，最後越過屏幕，眼巴巴的看向了對麵。
明明一肚子的委屈憤怒，可卻不知道該發些什麼。
“我說，你寫。”沈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老男人是怎麼長這麼大的，連罵人都隻會一句王八蛋。
“第一，上一條微博不是我發的。第二，沒病。急性腸胃炎，已出院三天，目前正在家鑽研演技。”
“完了？”他記得許南星每次寫小作文，都要千百來字。
“夠了，記得配一張圖。”這時候又不是誰話多誰有理。
許問寒雖然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還是乖乖聽了，隻是挑圖片的時候耍了個小心機。他沒有發自己的照片，而是用了一張站在窗前的人影兒，看著像他，其實不是。
沈錯看到特彆關注的列表亮了，立刻用水金的號評論道：“小星子，跟影帝多學學。”
發完後，他指著評論對許問寒道：“來，點個讚。”
“好。”男人二話不說就照做了。
粉絲們有樣學樣，用這條評論刷了屏，而這回許南星連個屁都不敢放，他的粉絲也全都蔫了。
“廢物！一群廢物！連個賬號都守不好，現在全網都在笑話我！”許南星歇斯底裡的大罵道。
從前有父親撐腰，公司也站在他這邊，所以不管他做了多過分的事，許問寒都隻有吃虧的份兒。
可最近兩次，他不但沒得到好處，反倒被屢屢打臉。
“肯定有人給他背後支招，否則就許問寒那個隻知道拍戲的笨腦袋，早就被我玩死了。”現在黑料熱度降了，越來越少有人提及。那些賤皮子的粉絲，開始拉幫結夥剪視頻，搞活動，再這麼下去，不出一個月，許問寒就會在千呼萬喚中成功複出。
“不，絕對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搞倒，決不能讓他有機會東山再起。
“你去找……你們幾個這樣……”一條條毒計自許南星口中流出，他眼神怨恨，咬牙切齒道：“許問寒，我決不允許你踩在我頭上，絕不！”
另一邊，沈錯也打算動手了。
他對汙蔑許問寒的媒體、明星不感興趣，那些不過是些小羅羅而已，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出了問題的是許問寒本人。
他要讓他重新鼓起勇氣，站在聚光燈下。
“許哥，晚上我們不拍視頻了，直接直播教大家做飯，你給我當助手。”
“放心，像之前一樣，不露臉。”沈錯準備著食材，頭也沒抬的說道。
許問寒手上的動作一下就停住了，他已經許久沒有跟外人交流了，即使是隔著攝像頭，他也會覺得不自在。
“你怎麼突然想起，要讓我幫忙了？”以往不都是拒絕他進廚房的嗎。
“你忘了？我說過，以後不會客氣。”沈錯沒給男人猶豫的機會，他直接給他套上了同款的小熊圍裙，然後把鏡頭對準了料理台。
“好了，開始了。”
紅燈一亮，許問寒隻覺得渾身發涼，耳邊回蕩起一聲又一聲憤怒的咒罵。
“許狗滾啊，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不許你毀了我心目中的大師兄！”
“就這演技也好意思吹？那些影帝都是花錢買的吧？”
“哈哈，你不行，你根本不會演戲，你就是個廢物！”
這樣的聲音，曾經猶如噩夢一般纏著他。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當那小孔對準他的時候，他一字不落的想了起來。
熱愛不在，曾經的遊刃有餘變成了僵硬死板。
這種狀況沈錯一早就發現了，但那時許問寒隻是拍攝，還沒這麼明顯。
“哥，把剔骨刀遞給我一下。”
“哦，好。”許問寒麵無表情的塞了頭蒜過去。
“哥，西紅柿。”
“來了。”大蒜+1。
“哥，生抽。”
“給。”大蒜+2。
沈錯：“……”我的錯，我不該買這麼多蒜，還放在離他最近的位置。
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營，美食賬號已經有了十幾萬的粉絲，這次開播沈錯又砸了不少錢買流量，所以直播間裡很是熱鬨。
一開始，大家都是衝著看帥哥來的。可發現UP不露臉後，立刻沒了興致，能堅持留下的都是LSP，咳咳，都是真愛粉，然後她們找到了新的樂趣。
“UP旁邊那個是親哥嗎？這一家子的手都是怎麼長的？”
“哈哈，哥哥好可愛，耳朵、嘴巴、手各做各的，怕是個章魚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