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不講道理的砸了下來,一開始隻是不連貫的小滴,後來越掉越多。哭聲也漸漸增大,從低低的哽咽,變成了歇斯底裡的嚎啕。
最後哭得沈錯的肩膀都濕透了。
期間他一直沒有開口,而是任由男人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等許問寒哭夠了,他才在那抽搐顫抖的唇上印下一吻,“今晚看來是有的忙了。”
說完這句話後,沈錯轉身就走。上一秒還在掉眼淚的男人立刻慌了,他抓住他的手臂急忙問道:“你,你去哪?”
“要跟我一起嗎?”沈錯反問道。
許問寒小心的抬起頭,“去做什麼?”
“搬家啊。”
“搬,搬家?搬去哪?”
老男人慌得腦門上瞬間就見了汗,可麵對沈錯伸過來的手,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搭了上去。
半個小時後,許問寒抱著一床散發著淡淡香味的薄被,出現在了臥室門口。
“小沈,真的要這樣嗎?”
“當然。我覺得我對許哥還不夠了解,必須更深入一點才行。”沈錯沒給老男人拒絕的機會,直接進了主臥。
他把床上並排擺著的兩個枕頭拿走了一個,換上了自己慣用的。
然後對著男人招手道:“過來啊,把被子放下。”
許問寒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似的,小步往前方挪動著,牙齒不自覺的咬著嘴唇。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睡嗎?”
方才他情緒崩潰,哭成那樣,即使他看不到自己當時臉上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有多可怖,沈錯就不怕嗎?
許問寒知道自己病了。
抑鬱症。
這三個字至少糾纏了他十年,可他不願意承認,一直都偽裝的很快樂,連朝夕相對的經紀人都騙過去了。
可他卻沒騙過沈錯,還在他麵前露出了最醜陋的一麵。
他為什麼不走?就真的那麼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縈繞在許問寒心頭,讓他久久不能入睡。
沈錯同樣沒睡。
他忍了又忍,才沒過去把老男人攬進懷裡。
因為他知道,許問寒的自尊心極強,他要想跟他建立更深的信任,就不能因為重度的精神疾病,而去同情他,可憐他。
被當成一個正常人,才是此時他最需要的。
“許哥。”
“嗯?”
“今晚的星星好亮。”沈錯側頭看著窗外說道:“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
“是啊,天氣真好。”低落的情緒似乎被這一句話治愈了,許問寒把臉靠過去,自然的貼著男人的後背,十指交握,“有你,真好。”
沈錯聽到那語氣裡的笑意,才算是徹底放了心。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空了。
他忙起床推開門,結果卻發現一夜之間,客廳裡就變了個模樣。
幾個碩大的整理箱堆在客廳裡,原本空蕩蕩的陽台多了一套法式的小茶幾,一旁墨綠色的皮質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身高腿長的俊朗男人。
他身穿一身筆挺的黑色條紋西裝,腳踩鋥亮的手工皮鞋,雙□□疊,愜意的微微翹起。
往上看,是一隻修長好看的手。見有人來了,立刻放下了白瓷咖啡杯,然後低頭溫柔淺笑道:“你起來了。”
西裝,皮鞋,白襯衫。
袖口,腕表,領帶夾。
好一副偶像劇的霸總形象。
雖然略顯浮誇了些,但有許問寒那張帥臉撐著,倒真是挺撩人的。
沈錯雙臂環抱,強忍笑意看著努力散發魅力的花孔雀。
可他最後還是沒忍住,因為——
“許哥,大白天在家裡,就不用帶墨鏡了吧。”
許問寒嘴角一僵,氣勢頓消道:“我也不想的。”他無奈的摘下墨鏡,露出了一雙腫得如核桃般的眼睛。
他昨晚隻睡了兩個小時,天不亮就爬起來讓人送了這些東西過來,原本是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現在看來是搞砸了。
老男人的偶像包袱還挺重。沈錯在心裡暗暗感歎道。
許問寒此時的模樣落在他眼裡,就是一隻被主人嫌棄了的大狗狗,耳朵耷拉著,尾巴也不晃了,可憐兮兮的。
“沒關係,你可以繼續戴著。”沈錯說完立刻轉身進了廚房,他怕自己又忍不住笑。
昨晚燉的紅燒豬蹄已經很軟爛了,還有泡了一晚上的鹵味。
許問寒很喜歡吃這些,隻是今天似乎不太合適。
“要不,我重新炒兩個菜?”
“不用。”原本還在陽台猶豫到底戴不戴墨鏡的許問寒,聽到聲音馬上大步走了過去,“有什麼就吃什麼,我不挑食。”
然後他看著滿桌子需要上手慢慢啃的早飯,久久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