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 / 2)

她被困之所與裴氏將軍府毗鄰而居,可以清晰看見那道朱閣高門前的一切。

此時,裴恒一襲沉黑色錦衣,鑲雲紋雕金佩劍懸在身側,高束的鎏金發冠淋上了飛雪,冷峻矜傲的側臉利落分明。

依稀仍是印象中那個殺伐深重、覆手朝堂的男人。

就見裴恒在府門外那輛奢華至極的馬車前停下,朝裡頭的人伸出了手。

就見馬車內的簾帷驀地一動,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從內伸出,穩穩落在了男人的掌心。

沈箬在登臨閣最高處靜默看著,一片雪落在了她纖長的睫毛,她用力眨了眨,那雪非但沒落下,反而化入了她清澈的杏眸。

冷意侵入眼中,沈箬抿緊了唇。

她想起了六年前的那個冬天。

那時沈府在京都風頭正盛,她父親沈凜是朝中內閣重臣,深受先帝倚重。

而裴恒,初入朝堂屢建奇功,受父親提拔,拜入了沈府門下。

沈箬第一次見他時,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清晨。

裴恒帶著機要密件拜見,匆匆踏入書房與父親商議政務。

那時她在廊下閒逛,一抬頭便看到了男人鋒銳利落的側臉。

也正是那一眼,沈箬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快要跳出胸口。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悄悄躲在廊下等著他的身影。

他未來,她便失落傷懷;他來了,即使隻能遠遠瞧上一眼,她也會滿心歡喜。

那時的沈箬還未及笄,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見空中的雪花落在裴恒寬闊的肩頭,便也悄悄走出遊廊,讓紛紛揚揚的雪落滿全身。

她天真地想,他們兩人在同一處庭院中一起淋了雪,是不是就意味著以後可以結下緣分,共迎白頭,恩愛到老。

每想一次,她就歡喜一次。

這旖旎的心思,沈箬從未對他人提起。

直到新帝登基,沈府獲罪滿門抄斬,沈箬父親當夜縱火自焚,她則在一片火光混亂中撞見了候在門外的裴恒。

男人一身暗金色鎧甲,冰冷的甲片上染了大片汙濁的血跡,他沉默地看著滿臉淚痕的沈箬,鳳眸中蘊含著沈箬看不懂的情緒。

這偌大的上京,在沈府隕落後紛紛明哲保身,對他們退避三舍,隻有眼前這個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沈箬哭著撲進了裴恒的懷中,鎧甲冰冷的觸感讓她整個人都在發抖,積壓在心頭的崩潰與無助在這一刻爆發,她肆意地大哭了一場。

後來,裴恒將她安頓在了將軍府相鄰的彆院——落泉院,並告知她,新帝正滿城追捕沈府餘黨。

要想保命,必須藏身於此不能露麵。

沈氏全族俱滅,沈箬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便是那從小就走失的兄長。

沈箬哭著求裴恒尋找兄長的下落。

這蒼茫與苦澀的世間,也隻有兄長的消息能支撐著她活下去。

裴恒應了。

此後便是整整五年,她遵守諾言,一步都未能踏出這個地方。

五年之後的今日,在這漫天的大雪紛飛中,她等來的不是兄長的消息,而是一盞盛滿劇毒的酒。

而他,卻在將軍府外與另外的女子形似親密,不日就要成婚。

即使裴恒對她瞞得再好,仍有隻言片語傳了進來——

本朝威名遠揚的大將軍裴恒與突厥公主的這場婚事,結得不僅是秦晉之好,更是郎情妾意早有端倪,自此兩國結盟,蕩平四方,迎來的是朝綱穩定、海晏河清。

可,她算什麼?

這漫長五年的期盼與情愫,都算作了什麼?

沈箬到如今才明白,原來自己年少時的心願,至始至終都是癡心妄想。

裴恒一直在騙她。

沈箬收斂了眸中的情緒,回身看著秦風:“讓裴將軍如願不難,隻是在這之前,需要秦護衛回答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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