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獻祭者(四)(2 / 2)

少女的鐮刀 北途川 4443 字 7個月前

地獄的第十八層囚禁著最惡的鬼魂,就像人間的死刑犯,永世不得超脫,但有勇氣跨過死神的埋骨之處——生死淵,就可以成為死神的影子,掌一方生死,受七世驅使,然後獲得一線生機。花萊掌管江縣的生死,已經六個輪回了,每一個死神都曾滿身孽業,如果不能圓滿,那麼等待她的將是被重新打回十八層地獄的下場。

這是花萊的第七個輪回。成功了,她就可以脫離酆都的禁錮,重回人間了。失敗了,她將回到十八層地獄。

而夏灼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也將完全付諸東流。

“你在提醒我白真真的事不是巧合。”夏灼很了解它的小心思,“而且可能和花萊有關。”

花萊在任期內如果有重大的失誤,功過簿上會有很大的汙點,是無法獲得圓滿的。

“殿下心裡有數就好。”黑貓訕訕的,覺得和夏灼講話總會這樣無趣,她從來沒有真正在乎什麼。

比起奪回自己的身體,重回天界,她還是更希望自己湮滅於天地。

這種自毀傾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一千年前,她被兩界合力鎮壓在生死淵的時候,她的一縷神魂殘存,遊走人世間,從此之後求生欲和求死欲搏鬥了上千年。

她一邊想要拿回自己的身體,打開通往天界的大門,回到哥哥身邊,一邊又對漫長的神生感到由衷的厭倦,希望自己能夠身歸天地,獲得解脫。

白真真的案子有了一點轉機是在第二天。

午時的陽光刺破雲層探出了頭,天光頓亮,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的時候,陽光正好切到夏灼的鼻梁正中。

她一半身子隱在黑暗裡,一半被光映得明亮,仿佛一副色彩對比鮮明的古老油畫。詭譎而神秘。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忽略但又不敢窺探的氣息。

風鈴應聲而動。

夏灼抬頭說了句,“你好!”

來人是個男生,桀驁不馴的一張臉,校服之外又套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套上布滿鉚釘和奇怪的帶子。他目光精準地鎖在夏灼身上,但又有細微的躲閃,眉毛糾結地擰成一團。

然後徑直走向了櫃台,敲了下桌子,眉毛越發皺起來,壓低聲音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他那目光是顯而易見的飄忽,一個不害怕警察的人,他不一定不怕鬼。

他害怕夏灼。

——所有神秘的、古怪的、藏在黑暗裡的、琢磨不透的,都是鬼。

夏灼倏忽笑了。

我是什麼人?她有時候也會問自己,所有人都說她的是神,神不老不死,永生不滅,有通天徹地移山倒海之能。

但這世界上已經沒有神的存在了,她作為唯一遺留下來的神族,常常感覺到過往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夢,或許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過神的存在。

她有時也會看神話,神話裡故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那是人類眼中的神,並不是神眼裡的神。

她並不是天地所化,她記得自己是從胎兒慢慢長大的,當她還在母親子宮裡她就有了知覺,像造物主在創造人類,她看見自己緩緩形成的心臟,聽見心臟發出第一聲的跳動,她看見自己伸展出的手腳,看見自己的五官逐漸清晰,她甚至聽見自己在分娩後的第一聲啼哭,她感受到母親親吻她額頭的溫度。

她的靈魂遊離在高空,看見一切的發生,她的意識是早於身體而存在的,這是她唯一察覺到和人類的不同。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她和人一樣,會餓,會想吃東西,她喜歡甜甜脆脆的東西,喜歡香瓜和梨,喜歡食物從口腔裡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