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任命鄉長前,廖冰塵遞給縣委縣政府的一份申請書,差點讓他的鄉長任命夭折,這是背後捅刀的痛,所以他剛才才用那種方式告訴廖冰塵,你的背後捅刀是徒勞,最終鄉長還是我。
他陳常山不是聖人,做不到完全了然忘我,在特定情境下,也想把鬱結發泄出來,但他也已曆練出圈內生存的分寸感,知道現在什麼最重要,所以最後他主動向廖冰塵握手言和。
陳常山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一笑,陳常山,其實你也是個俗物,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彆。
彆把自己想得太高。
風吹過,倒影晃動,似乎在回應陳常山,他就是個俗物。
陳常山輕歎聲,轉身剛要走,看到橋另一側,有個人正看著他。
“柳眉?”
橋另一側確實是柳眉,柳眉依舊笑看著陳常山,風將她的長發發絲吹到臉上,柳眉輕輕把發絲挑開,笑容未變。
陳常山走到柳眉近前,笑問,“你怎麼在這?”
柳眉反問,“你怎麼在這?”
兩人都笑了。
陳常山道,“我來縣裡辦事,待了兩天,明天就要回鄉了,一回鄉就要麵對一大堆工作,還有馬家溝園區的開業運營。
再回縣裡還不知什麼時候,就出來轉轉,看看夜景。”
柳眉輕嗯聲,“一個人出來轉啊?”
陳常山一愣,還未回應,柳眉已接著道,“我就是隨便問問,咱倆已經說清關係,你就是帶著三妻四妾出來轉,我也不會吃醋。
那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
柳眉說得風輕雲淡,似乎她和陳常山確實隻剩下了同學間的友情。
陳常山笑道,“柳眉,你太高看我了,三妻四妾我可養不起,按我現在的情況,能把自己照應好就不錯了。”
柳眉切聲,“一進圈裡,再當上領導,就總喜歡把自己從人堆裡拔出去,說些不接地氣的話,還以為自己挺與眾不同。
其實就兩個字,裝叉。
我在管委會掛個閒職,不想管正事,就是怕沾上裝叉的毛病。
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乾嘛非把自己裝成不食人間煙火,多累呀。
陳常山,你剛才的話就有裝叉的味道,說實話,你不想要三妻四妾嗎?
你大小也是個鄉長,照應好自己有那麼難嗎?
照應不好,隻有兩個原因,生活不能自理或刻意矯情。”
柳眉一頓輸出,讓陳常山啞口無言,但不得不承認柳眉說得對。
“生氣了?”柳眉問。
陳常山笑著搖搖頭,“不生氣,你說得我都認可。我剛才還想其實我就是個俗物,和其他人一樣的俗物,聽了你的話,我更認定我的判斷了。”
柳眉也笑道,“陳常山,其實我剛才的話隻說了一半,該裝也得裝,因為畢竟在這個圈子裡,不裝就沒法生存。
但你的裝和其他人的裝一樣又不一樣,你的裝裡麵有人間煙火氣,有真正想做事的心氣。
有這兩點,適當裝一裝,無可厚非。
最起碼我已經能完全理解。”
柳眉又笑了,這次是理解的笑,溫暖的笑。
陳常山頓時心生暖意,“謝謝。”
柳眉又一笑,“不用客氣,你也彆誤會,我剛才的話,全是同學間的想法。
我可不是要改變咱倆的關係。
我是言而有信的人,說過的話就肯定做到。”
陳常山點點頭,明白。
兩人相視一笑,又一陣風將柳眉的長發吹上臉頰,柳眉再次把發梢挑開,“現在我該回答你的疑惑了,我為什麼晚上會獨自來這裡。”
“為什麼?”陳常山道。
柳眉看向河麵,“因為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怎麼能把花田鄉的旅遊資源推廣出去,辦公室太憋悶了,出來走走,看看夜景,也許會有思路。”
“想好了嗎?”陳常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