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缶笑著拱手,道:“亞旅熟知戎事,全旅令行禁止,這幾日在下受教匪淺。”
望乘笑著擺擺手,說道:“虎君過譽。我等身負王命,今晚斥候歸來,不論敵情如何,明日必全力向前,舍身討寇。今後幾日全軍或與敵接陣,則請虎君務必緊隨我車,我身邊衛卒百人,皆是百戰餘生之士,可保虎君無虞。”
虎缶道:“此番我乘戎車而來,正欲披甲驅車,陷陣破敵。在下平日習弓操戈,馳馬馭車之技皆精熟於心,亞旅勿憂。”
望乘正色道:“戰陣殺伐之事,不比田獵操練,生死隻在一念之間。我見虎君從人,隻戎車馭者甲士各一人,隨侍奴仆十餘人,奴眾不能背甲執兵,虎君戎車無甲士戈兵扈從。若與敵接,定被圍攻,戎車陷入重圍則九死一生,如陷敵陣,更無轉圜,必車毀身死。請虎君務必聽我言,緊隨於我。切記,切記!”略一猶豫,又說:“這幾日我所慮者,非目方之師。依我所見,目伯定不敢以目旅四千人行險犯境,其後必有外力相助。若如此,我軍所對之敵,則不知其人數幾何。敵暗我明,猶如障目驅車於山崖,其境險矣。”
虎缶不解地問道:“亞旅此言,為何不說與攸侯?”
望乘道:“此僅以理度之,口說無憑,萬不能說與師氏。”
虎缶見一向謹慎、言語簡潔的望乘囉嗦不已,不斷交待戰陣時關係自己安危之事,心中一暖,忙致禮稱諾。
當日夜間及次日,不斷有斥候返回,報告敵情。斥候所探與甫勞所說差彆不大,甫邑約有目寇千餘人,蓋邑也有一千餘人圍城,南牧倒是不見一兵一卒,隻餘空蕩蕩的牧場和燒掠後的殘垣斷壁。因此,望乘不得不下令全旅以正常速度行軍,行至距離甫邑二十裡處紮營。此日,全軍兩次遙見敵軍斥候,望乘命多馬(統領騎兵的軍官)率騎兵驅逐。多馬完成驅離後來報,敵軍斥候人馬精壯,遠遠望見有騎來追便急急遁逃,我軍騎兵追擊不上。
全軍從囧邑拔營後第三日,全軍上下皆知今日必能抵達甫邑,當有一場惡戰。飽飽用過大食後,攸侯下令全軍擊鼓,布陣後前行。左旅居於陣中,林旅居陣右,西旅居陣左,攸侯親率攸旅壓於陣後,輜重居於攸旅之後,全軍布一個前重後輕的斧鉞之陣。
未及正午,全軍行至甫邑北十餘裡處,斥候來報,前方六裡敵軍布陣。再行三裡,緊隨望乘居於斧鉞陣斧刃正中的虎缶,遙遙望見前方大道旁的一處坡地上一麵青色大旗迎風飄揚,旗麵上一隻大眼瞪視四方,炯炯有神。大旗之下,敵寇業已布陣完畢,顯是等待多時了。
望乘忙叫旗官搖旗,又叫衛卒吹響號角,號聲一短一長不停交替,是下令全旅結陣駐足之信號。又令衛卒中一名身材矮小之人爬上近處的一棵大樹樹梢,觀望敵情。而後派遣三名騎兵分彆向主帥攸侯、林旅和右旅通報:我軍業已接敵。
少頃,爬上樹梢的矮小衛卒來報,敵軍四千餘人圍繞前方高坡布方圓陣,陣中戎車三十輛,馬兵百餘。這時,向攸侯通報敵情的騎兵返回,帶來攸侯軍令:全軍立即向前,直取旗下目寇,擒斬目溫者賞貝百朋(一朋十枚貝幣,百朋即一千枚貝幣),奪目寇旗幟者賞貝十朋。
望乘旋即下令:全軍穩步向前,每行一百步停頓並擊鼓三聲,以保證陣型齊整,三聲鼓罷,再行百步,依此穩步向前。待連續擊鼓不停之時,全旅向前,奮力擊破敵陣。
如此前進二裡多,雙方已進入交戰距離。敵陣中馳出一車,前行百餘步,來到陣前駐車停留,車右之人持盾大聲喝唱,其人嗓音洪亮、氣息深沉,所唱者清晰可辨:“目師煌煌,肆征彼商。吾戈錚錚,伐彼仇齜。鞞鼓震震,谘爾暴商。我矛熠熠,擊汝仇寇。”歌者唱罷三遍,調轉車頭返回陣中。這是向商軍發表戰前宣言,同時也是在鼓舞本方將士的士氣。
望乘再次下令搖旗、吹響號角,使全旅在距敵陣六百步處停下。此時中大行陣中馳出一車,在陣前百餘步停下,一嗓音嘹亮雄渾之音唱道:“揚揚乾旄,在甫之郊。朱雀王師,何以拒之。獵獵乾旌,在甫之邑。左師左旅,何以應之。”歌詞比方才目師歌者所唱充滿殺伐之氣的詞文雅大氣許多,唱詞意思是表明我軍身份乃王師左師左旅,詢問對方憑什麼與我王師為敵。歌者連唱三遍之後,戎車馳回中大行陣中,左旅將士士氣大振。
虎缶心知,這臨敵宣唱是前日望乘商議營中事務時便已安排好的,所唱內容模式固定,隻是根據交戰對手和地點將唱詞略做改變即可。兩軍陣前,除宣唱外還有致師一事,即派出勇士向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