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茂林監獄前,俞簡完全沒預想到,看見的會是這樣的場景。
無數區彆於植物館內植物的藤蔓,攀附在張富德的腳上,每一片樹葉都帶著無法克製的殺意。
進入植物館的俞簡,剛剛才從M市邊緣回來,將殘留的可以算作任務獎勵的藥品收入背包。
他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茂林監獄,才跨入公園大門便察覺內部氛圍不對。
居民們暫且不說,具有意識的植物們躁動不安,跟隨張富德的變異蘭花墨韻圍在植物館外,很想進去,卻被另外的植物阻擋。
而那些植物,顯然和監獄沒有任何關係。
俞簡喊隨行的大黃支援,揮揮手,植物館大門自動打開,一進去,便看到藤蔓們群起圍攻張教授。
那顆子彈,打的並不是木華,而是不知疲倦湧向張富德的變異藤蔓。
可是很明顯的,這些藤蔓,隻與麵前的木華有關聯。
它們纏繞在木華周圍,擁簇著他,這使得看著一向簡樸的少年變得華麗異常。
俞簡在等木華的解釋,可他和以往一樣,保持不語。
不為自己爭取什麼,隻是等著事情往下發展。
“到此為止。”俞簡舉起槍,“木華,請離張教授遠一些。”
木華靠到花壇邊。
“你到底想做什麼?木華。”待木華遠離張富德後,俞簡指揮場館裡的植物,將教授拉到自己身旁。
“你不會做出這種事。”
在俞簡看來,無論是誰殺人,木華都不可能殺人。即使是殺喪屍,他都要閉上眼睛為其祈禱,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對身邊的人下手?
俞簡給木華解釋的機會,因為他相信,木華不會沒有任何緣由就動手殺人。
可是他問完第二次,木華仍舊沒有回答。
木華不懼怕手/槍,比起武器,他更懼怕俞簡的排斥,如果不采取這樣的辦法,如果不這麼做,那他就會一直拖延下去,找不到離開的時機。
真正到這一刻,一切暴露,他反而釋然了。
“因為我的目標,是將人類徹底的從這個世界驅逐,簡簡。”
俞簡望著相當認真的木華,明白他沒有開玩笑,更沒有說謊。在木華定下這個目標之前,他一定有過很多的經曆和思考,但他從未將這些告知他人。
“……為什麼?是因為末日裡看到太多的惡人和惡事嗎?”俞簡問道。
因為越是到後來,他提到此類的話題越多。
俞簡為他展示了末日中的光輝,告訴他,隻要不放棄,好人會逐漸變多。可是這些,卻沒能打敗木華內心的消極……嗎?
木華還是搖搖頭,不做任何的解釋。
一條細小的白蛇從他後頸爬出,圍著他環繞後,身體長大,顯露爪子,成為一條——白銀之龍?!
那白銀之龍側著腦袋護在木華身前,在它的腦後,俞簡看到一條猙獰的傷疤。
那是他用武器留下的。
這條身首分家早就死亡的白銀之龍,竟在木華身邊複活。
複活之術,在係統加持下的俞簡也無法做到,他也可以利用土係異能幫忙修複肢體,在人死亡前的最後一秒挽救生命,可唯獨不能複活亡者。
這是最為禁忌的能力,連監視宇宙的主係統都不敢隨意觸碰。
如果是像亡靈法師那樣操控屍體也就算了,這條白銀之龍,是真真正正的複活,保留著以前的記憶,發出威脅凶狠的叫聲。
這一刻,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臥槽簡簡!”係統驚了,還冒出一股被欺騙的怒火,“蟲潮就是木華搞的鬼誒!你看他身邊的那個變異生物!”
白銀之龍的怒吼震出一陣大風,植物被吹得東倒西歪,俞簡扶住快要跌倒的張富德,在狂亂的空氣下,目睹白銀之龍越變越大,最後成為可以載人的大小。
它低下高貴的頭顱,讓木華站在自己的身體之上。
植物館玻璃房的上方出現一個波紋型的孔洞,折射著美夢似的色彩。
白銀之龍甩動粗大的身軀飛起,穿過這個洞口,便到達玻璃之外。
這是個傳送門。
俞簡的槍一直指著前方,等到那條銀龍從洞口消失,又從植物館上空出現,攜帶著城市中心居民們的驚呼費力,他才緩緩將槍放下。
張富德望著隱匿於天空的銀龍和木華,音色有著透不出的疲憊和沙啞。
“小獄長,他沒想要殺我。”
俞簡把槍塞回槍套,輕道:“我知道。”
要對張富德動手的是藤蔓,茂林監獄在《法典》之下,法典可以監管人的行為,卻監管不了其他生物。
如果木華真的有心殺死張富德,規則會第一時間製止他。
“張教授。”俞簡麵色如常的轉身,他將張富德攙扶到座椅邊,“木華對你說了什麼?”
“他……”張富德眼前又好像出現錯覺,看到那個常以微笑示人的孩子。
不合時宜的提示響起。
【恭喜獄長完成超級任務·其二:清理垃圾(提升),獎勵已發送,請獄長再接再厲完成全部任務~】
【超級任務·其三:建立居民住處(提升)】
【描述:好的城市在公共設施方麵完全不需要居民操心,你有這不可入侵的城市,但在城市之外,居民們卻仍在飽受摧殘,請建立隱藏補給點,為需要的居民提供生存必須品。】
【獎勵:特殊建築-外置監獄型房屋圖紙。】
任務的獎勵是套裝僅剩兩個部件之一,俞簡本該立刻欣喜的換上衣物,但這次他並沒有。
“木華不是垃圾。”他朝任務機製說。
張富德還處在某個巨大衝擊之下,沒聽清俞簡在說什麼,滿是植物的植物館,仿佛隻有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那是什麼呢?】任務機製反問,【對人類來說,他就是垃圾。】
【無法為人類帶來有用的價值,無法幫助人類實現提升,甚至反過來加害人類,他毫無用處,是必須要清除的垃圾。】
“我再說一遍,他不是。”俞簡蹙眉。
【你不能因為個人感情讓天平傾斜,難道你要否認他犯下的罪嗎?你好好想想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就會知道,他是最大的威脅。】
這些是事實,但俞簡更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理由,驅動他決定摧毀人類。
木華離開的太突然了,他們之間沒有起任何衝突,連一**味都沒有,那絕對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麵對質問,他隻會全盤接受,沒有試圖用自己的觀念和俞簡溝通。
不知道是他性格如此,還是太了解俞簡,俞簡不會被其他人的思想動搖,他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所以,即使木華溝通過,俞簡也會堅定的站在自己的立場。
也是這時,俞簡意識到,木華同樣是這樣的人。
不管他怎麼溝通,木華從未放棄自己的觀念。
“我會查清楚的。”俞簡回道。比起以前和任務機製溝通時的玩樂,如今他更多了幾分疏離。
任務機製滿不在意。
【你不需要查清楚,你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威脅鏟除。】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俞簡抓住這點反問。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再者,你在知道他和茂林監獄有關係時,心裡就應該做好準備,而不是繼續選擇相信他。】
“用人不疑,既然他是我的朋友,我就不會去懷疑他,不要用你的標準來衡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