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眾人最不想看到的局麵來了。
腐爛差不多的人手抓著地麵,掃開障礙,爬出地下。
這是一具埋了不知幾年的屍體,各關節處透著最裡層的白骨,而操控著它的罪魁禍首,是——
“尾巴。”狼人啞聲,“大意了。”
被俞簡斬斷的小半截尾巴,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鑽入地底,終於尋找到一具被賣於荒野的陳年老屍。
或許是風的關係,狼人的尾巴微微掃動,他注意到俞簡的目光,側過腦袋的同時抖了抖雙耳。這並非刻意為之,而是動物時期習慣的保留。
“怎麼了?”他語氣不是很好。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人類會很歡迎你們的出現。”
“你在做夢嗎?獄長。”
俞簡不在乎,他笑著晃了晃腦袋道:“狼人大哥,咱們怎麼說都是並肩戰鬥過幾次的交情了,告訴我你的名字不過分吧?”
“名字沒必要告訴敵人。”狼人望向站姿不穩的鐵線蟲寄生體,“還是說,你想為了幾句閒聊,死在這種東西的手下?”
一小節鐵線蟲的尾巴在屍體耳朵處搖擺,引起眾人的注意後立即鑽入體內,憑借著精神異能,強行帶動腐爛的屍體浮空。
“你們不喜歡戰鬥,又為什麼要戰鬥?”女護士利用屍體發聲,年邁老者般摧枯拉朽的聲音拉著微風,斷斷續續傳入眾人耳中。
它先對狼人道:“我們都是末日後得到進化機會的生物,沒有必要互相殘殺,為何不互相幫助呢?”
說完,它又對著俞簡道:“我們可以給人類的科技帶來質的飛躍,絕不會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利用人做實驗,互利共生不是你們最常用的一個詞嗎?”
狼人揮動白羽,萬千羽毛凝成的冰淩射出!
俞簡拿出寒冰弓,弓弦拉滿,冰箭凝固,水流包裹,雷電相纏,再加上……抵抗精神異能的精神屏障!
發射!
兩道攻擊一起擊中女護士,狼人的冰棱定住它的左肩,俞簡的混合弓箭定住它的右肩,腐朽的身體就此被拆散雙臂,定在地麵某塊散開的木板。
更糟糕的是,寒冰從兩處肩膀蔓延,凍住想要逃跑的最後一小截尾巴!
它就這麼卡在耳朵口,就差一步逃離!
很快,女護士鐵線蟲被俞簡等人圍住。
自知大勢已過,它的嘴中機械的重複著為什麼。
“為什麼?我說的話明明最符合你們的動機,最容易與你們產生共鳴,為什麼你們沒有絲毫猶豫?與院長比起來,我的不足之處到底是什麼?”
俞簡的手心上方浮出白火。
“想不通?”他將火湊近鐵線蟲,“那就去地獄裡想吧。”
一小截尾巴,很快便被火焰燒完。
汪秦拍拍心口,剛才鐵線蟲死而複生著實讓他嚇了一跳,還以為又要大戰一場,幸好隻是最後的掙紮。
這次……真的死了吧?
狼人沒有收起羽翼,他揮動翅膀,狂風陣陣。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他將剛才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講完,“就去前麵看看。去你很久之前到過的那個小鎮。被白色覆蓋的小鎮。”
“有精神異能,想看到很簡單吧?”
扔下這段話,狼人遁入雲層。
俞簡的思緒,卻被狼人的話帶入遠方。
很久之前到過的白色的小鎮。
在這個方向往前。
那不就是去年的蜘蛛小鎮嗎?
用精神異能就很容易看到……難道說精神異能還能展現以前的畫麵?
“……獄長?”
回過神,俞簡見汪秦和秦風都在看著自己,等待下一步指示。
他的麵容一下便舒緩了,“大家辛苦了,我們先把鎮民集中在一起吧,鎮子被摧毀,我們先去醫院,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搬運過程很枯燥,主要就是將昏迷的鎮民搬上汽車。有了精神異能,俞簡能直接憑借精神力搬動人體,不過剛剛獲得,操控的精確度還不行,不能一口氣搬運太多個,還在慢慢練習。
不過多久,在荒廢的鎮子前,三人將全部的鎮民搬上汽車,每人各開一輛,回到心之監獄。
心之監獄裡,得救的人們不安的眺望田野,還有人反複走動表達內心的焦躁。
被俞簡從實驗室救下的人是一堆,幾個被帶到醫院做檢查的女性是一堆。
經過俞簡異能的治療,若曉身體的傷完全康複,連一點疤痕都沒有,她是最初打破平靜的人。
“對不起。”她來到擁抱哥哥的箏詩麵前,深深彎下腰表示歉意。
箏詩並不趾高氣昂,她隻是搖搖頭,“起來吧若曉姐。”
這是箏詩頭一回喊若曉的名字。
若曉下意識按住肚子,傷口恢複了,可記憶中的疼痛幻覺還在折磨著她。
可這些……比起眼前的人們,都算不了什麼吧?
“如果可以的話……”
“是的。”箏詩哥哥正識接下她的話,“來這裡之後,我們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
他平靜的說著,但每一句話都讓旁聽者不寒而栗。
“最開始,它們往我的身體裡注射一些不明液體,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手指和腳趾逐漸靠攏融合,從五個變成四個,再變成三個。”
……
“後來,它們覺得實驗的進度太慢了,為了加快融合,得到新的形態,讓我暴露在控製好的輻射中。”
“它們認為,輻射可以帶來新的變異,增快細胞的改變。”
“接受輻射的起初,我還沒覺得什麼,可是慢慢的,我身體的皮膚脫落,皮肉一點一點溶解。我能感受到疼痛,可卻無法說話,躺在觀察用的隔離室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消解。”
……
“那段時間是最難熬的。”正識低頭,沒有人看得到他眼底的傷痛。他在俞簡的幫助下恢複以前的樣子,但實驗室那段時間畸形的體態,一直深刻於他的腦海。
“等外部的身體溶解的差不多,它們在我身體上安裝各種肢體,全都是經過輻射的動物四肢,以此來測試融合度。”
“我被它們扶著站了起來,我感覺看地麵的距離越來越近,被它們抓著才發現,是我的眼珠掉了下來。眼珠掉出眼眶,和眼眶間隻有幾根肌肉血管相連,差點就掉了。它們把我的眼珠扶起來,裝上固定的鋼索,以此塑形,讓我獲得螃蟹一樣突出的雙眼,這樣,我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察各處。”
正識捂住臉,“它們還把我關到全是鏡子的小房間,詢問我身體得到改造的感受,日複一日。”
“而最初,它們進行實驗的理由,隻是好奇人體與螃蟹結合,是否可以得到更完美的形態。”
若曉啞口無言,她很想安慰正識,也安慰的話到嘴邊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