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著，警官目光變得冰冷。
沒錯，既然是從E市出來的，那在末日前肯定不是好人，他這邊還有普通人要照顧，也是迫不得已。
況且末日了，法律秩序全盤崩壞，他過去從未做過違法亂紀之事，如今也是無可奈何，沒有人會責怪他。
“……”對警官抬槍之舉，木華似乎早已習慣，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隻是再次試著和他溝通，“E市的罪犯已被繩之以法，那裡正在建立嶄新的基地，如果大家不相信，我可以帶著你們過去看一看……啊，如果擔心這是陷阱，可以在遠處觀察。”
人們沒有給予回答，警官的槍也並未放下。
“這前方還有其他幸存者，晚去一步，都會有人痛苦的死去，我很快就會回來，請不要擔心。”
木華說著，拿起包轉身就走。
其餘的幸存者吵鬨著，催促警官開槍，繁雜思緒感染著他，警官神色一凝，隻是用了一下力氣，子彈便從槍**出，正中木華後背，穿透他的心臟。
少年倒地。
快的像是在做夢。
做好心理準備的警官，將那一點點內疚拋在腦後。
他看向地麵。
背包掉落在地，包裡的食物滾了一地。
泡麵、瓶裝水、餅乾、蛋糕……
這些，都是出現在他幻想裡的食物。
警官咽了口口水。
他不再去辨彆木華說話的真假，他隻知道，僅僅扣下扳機，就可以輕而易舉殺死一個人，獲取他的財富。
自此，便不再會挨餓。
他有槍，強大的象征。
意識到這一點，警官貪婪的搶走背包，就和其他爭搶食物的人一樣。
刹那間，他又舉起槍，對準了曾經應該保護的人民。
幸存者們害怕的後退。
“警長！你要做什麼！”
“放下槍！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是啊，那個人死了！”
“都給我閉嘴！”警官大吼，“這些食物是我爭取來的！你們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要分給你們！”
人們啞口無言。
一條生命在他的槍下消逝，也打破了他堅守的原則。
警官對過去天真的自己道彆。
他甚至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
保護著這群人，為他們出生入死尋找食物，卻沒有換來任何回報，反而被他們當做武器使用。
老人、孩子，更是拖後腿的存在，沒有他們，他可以活的更好。
是的，他沒有錯，一切隻是為了生存。
末日前的他為國家和人民鞠躬儘瘁，保護了很多人，末日之後，他總得為自己活著吧？
手中的槍分量沉甸甸的，他的腰間還有好幾個彈夾，足以殺死這兒的所有人。
或許，他還可以去警局，那有剩餘的彈藥。
警官的左手舉槍，蹲下身，右手不斷撿起地上的食物。
“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得聽我的！”警官大喊。
他撿到一半，又想到什麼，望向人群裡驚慌的情侶。
警官在末日前追求過情侶裡的女生，可是她拒絕了，轉頭和這個家裡有點小錢的男人在一起。
這男人處處排擠他，說他的壞話。
他早就想套上麻袋打上一頓，可礙於法律和工作，隻好一忍再忍。
於是，警官又拿起槍。
這次殺人出乎意料的順利，警官輕飄飄的。
隻要他想，就會有人死去，他能掌控生死。
不去管人們的尖叫，他接著把地麵的食物撿起。
摸索著，警官撿起一個未拆封的麵包，手上卻沾了紅色的液體。
帶著一股惑人的香味。
他順著紅色液體的來源方向看去，那兒正躺著死去的木華，鮮血從他的胸口冒出。
一個念頭劃過大腦，警官沒去深究，隻是將所有食物裝入背包，背在背上。
“都給我進屋！把老人帶出來！”他又說道。
人們不敢反抗，紛紛進入屋子，失去男友的女孩還在哭泣，警官聽著煩躁，直接抬槍殺死。
已經無所謂了，他以後能有更漂亮的女朋友。
等待人們將老人帶出，警官心臟一悸。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就和敲鼓似的。
放射性的刺痛從胸口發射，警官鬆手，背包再次掉在地麵。
這個動靜，讓走到屋子門口的眾人停下，抱著怪異的心思望去。
原先得意洋洋的警官麵色發白，眼白被血色覆蓋，身體宛若氣球膨脹。
“啊……呼……救——”警官手裡的槍也掉了，他伸出手想要求助。
那雙不斷變胖的手上，紅色的血正在入侵身體。
“救…救我。”
……
“砰！”
他的身體炸開，像下了一場血雨，體內的器官碎裂。
一張臉皮飄飄悠悠的落在地麵，警官的表情痛苦。
幸存者們被恐怖的景象震懾，一動不動，任由血雨落在自己身體。隨後，血液入侵軀體，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變成氣球，膨脹爆炸，隨之死去。
地麵的木華手指微動，他費力的撐著泥土地爬起，衣服和白皙的臉頰沾滿泥土。
天是灰色的，整個小鎮汙濁不堪。
可是他卻並不肮臟。
“還是……會變成這樣。”木華閉眼，長長的睫毛盛著水珠。
天上下起了小雨。
被刀刺死，被火燒死，被推入喪屍堆啃咬，被扔下大樓摔落而亡……
木華習慣了。
末日沒有改變人類，隻是激發了原本就藏在人類心中的惡。
再善良的人，心裡都有一頭欲望的野獸，人類就是這樣的動物，在經意和不經意間，不斷傷害他人。
前一秒歡聲笑語的同伴，在下一刻也會拔刀相向。而對於某些人來說是蜜糖的人類，在其他人眼裡，或許是可怕的砒/霜。
惡的一麵，始終存在在每個人心裡。
哪怕是純真無邪的嬰兒，以後也會做出傷害他人的舉動。
沒有人摘得乾淨。
也沒有人敢說從未傷害過他人。
誰也不知道，哪怕隻是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就會對他人造成極大的傷害。
更不要說，對植物，對動物，對天空，對大地，對海洋，對他深愛著的這個世界造成的，無法磨滅的苦痛。
為了欲望，他們傷害同族與外族，從未停止。
……
這是不公平的。
末日前，人類就立足於頂端。
末日後，生物們好不容易有進化的機會，可人類卻又有簡簡這樣的強者幫助。
木華敲敲門，進入屋內。
老人和孩子挨坐在裡屋，神色畏懼。
木華抬起手。
清新的味道被他們吸入鼻腔，人們昏昏欲睡。
一片光中，他們來到和平的世界，死去的家人都在那裡等候，桌子上有香噴噴的飯菜，窗外鳥語花香。
殺死一個人，就會有人為他的死感到悲傷，即便這個人是惡人。
木華不希望有人悲傷。
不如說，他清醒的感知到，不管殺任何人，隻要是殺人，都令他痛苦。
但木華已經做出決定。
幸存者們意識渙散，他們的靈魂高飛，去了一個與現實截然相反的，夢幻的世界，去過永遠幸福，絕不會有人受到傷害的生活。
木華閉眼祈禱著。
“做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