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元伯愣了一下,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王太後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了啊!”
劉徹聞言,驚懼地坐起身來,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布置,以及周圍的人,不對,這裡是……溫室殿?
怎麼回事?
他不是死了嗎?
“你這是怎麼了?”王太後摸著他的額頭,滿臉擔憂:“我知道老師死了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要振作啊,不要嚇娘好不好?”
老師死了?劉徹怔了怔,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元伯端了一碗茶水過來說:“陛下,今日是建元二年,二月乙亥,晨起您氣急攻心,吐了一口血記得嗎?”
建元二年,二月乙亥……劉徹起身下榻,仔細打量了殿中的人和事,確實是溫室殿不假,又跑到鏡子前照了起來,鏡子裡的是一張青春年少的臉,與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他摸了一下肌膚光滑細膩,一點皺紋也沒有,隻覺得不可思議,轉身又往殿外跑去。
殿外微風如絮,天朗氣清,陽光燦爛的有些刺眼,他躑躅半晌,慢慢緩了過來,他不是在做夢,是真的回到了十八歲,回到一切都剛開始的時候。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巨大的興奮席卷而來,劉徹控製不住地仰天大笑,王太後跟出來,急得要哭:“我的兒,你到底是怎麼了?”
劉徹趕忙收斂,轉身過去扶她:“兒子無事,母親不必憂心!”
入了殿內,又喚了太醫過來診治,王太後又詢問了許多近日的事宜,劉徹對這一年印象深刻,一一對答如流,確定兒子精神沒有問題,王太後才鬆了口氣,囑咐太醫和宮人好生照料後方才離去。
劉徹又坐到銅鏡前仔細打量起來,刺眼的白頭發沒有了,乾枯的皺紋也不見了,那些令人生厭的斑點也消失了,十八歲真的是好啊,正為自己返老還童而得意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恩師死的那一日,正好是他在渭水河畔初遇衛子夫的日子。
“來人,朕要更衣!”
宮人們紛紛進殿服侍劉徹更衣,其中一人道:“陛下這是要出宮?”
“出去走走”,劉徹應道。
“陛下欲往何處去,奴婢好為陛下準備車馬!”
劉徹斜眼瞧了那內侍一眼,叱道:“怎麼?朕現在連出宮都要經過太皇太後同意嗎?”
內侍立刻嚇得跪了下來:“奴婢不敢!”
劉徹瞪了他一眼,並未繼續深究,任由宮人幫他穿戴,他默默欣賞著鏡子裡玉樹臨風的少年,回憶起了他和衛子夫的過去。
那時的他剛剛經曆老師的死,出宮散心時意外碰見她在河邊浣衣,他滿心的愁緒被她柔美的歌聲化解,隻是一眼,他便喜歡上了她,他帶她進宮,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尊寵和後位,她的兒子是太子,衛家一門五侯,相伴近五十載。
可是後來……
她背叛了他,協助兒子起兵造反,兵敗後放跑了他的兒子,毫不猶疑地選擇自殺,還留下一封來生勿見的血書,決意與他恩斷義絕,死生不見!明明他也是被人蒙蔽,他們起兵造反還有理了?況且撇開那件事不談,那些年他哪裡對不起她,對得起她們衛家了,可她絲毫不念舊情,狠心斬斷五十年的夫妻情分,絕情至此,他又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呢……
想到這裡,劉徹滿腦子都是衛子夫的那封血書,和自己受的那些苦楚,來生勿見就來生勿見,這世上誰沒了誰還不能活了?心裡有氣,他打消了出宮的念頭,吩咐宮人退下後,又去榻上躺下了。
……
暮色蒼茫,混沌如初,椒房殿內徐徐然起了幾盞宮燈,此刻卻愈發淒涼。
她枯坐在殿中,感受四周如死亡般的沉寂,隱約中,似乎又聽見了軍隊整齊的步伐,正向著皇城逼近。
倚華近前道:“大長秋來報說,太子和兩位皇孫已經都平安的逃出長安了,皇孫已經將家眷全部轉移出去,至於藏身何處,尚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