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設想他會斥責,會惱怒,會疑惑,不料他竟如此鄭重同自己賠禮,呆呆地擺手:“將軍未曾得罪過我。”
厲雲征見她不接亦不執著,將茶盞放在幾桌上,拂衣回主位坐下。
“既然如此,姑娘可否解釋一下,為何說本將軍欺負了你,還責本將軍為笨……”笨蛋一詞到嘴邊忽覺是幼稚之語,他說不出口,遂咽回去一半。
“我,我不是……”念念實在難以解釋,支支吾吾半晌,泄氣道:“是小女子失言。”
“因銀鐲和胡人之事,本將軍確實對你心存疑慮,你若當真有委屈,亦可明說,本將軍並非不講道理之人。”
厲雲征的態度可謂誠懇,他素來殺伐決斷,何時如此靜下心同嫌犯掰扯道理,若非小武常念及姐姐的好,若非薛神醫出言替她作保。
若非她動不動就哭得自己心裡亂糟糟。
念念反複吸氣呼氣,努力拋開心頭雜念,找回理智。
“將軍明鑒,”她刻意拉開二人距離,語氣清冷,連稱呼都恢複如初,“關於銀鐲,我已將所知之事儘數相告。至於那位假扮商人的胡人,也是我迷暈後殺的,然後故意引將軍前來。”
“哦?”厲雲征倒未想過她能直接承認這件事。
“我雖不知他是胡人,但同各類商人打過交道,觀其言行便知其假冒,嚇死手是因為長夜漫漫,怕他有機會掙脫報複。至於引將軍來,確然是為了城中的老弱婦孺求庇護不假。”
念念收了以往的嬌羞女兒家神色,一字一詞皆擲地有聲。
“我流落至平涼城,受眾人諸多恩惠,自是要替她們多方謀劃,隻怕將軍不允,才想使得一出苦肉計,賭的就是將軍的疑慮,越是疑慮便越要加強監視,如此一來自可保她們平安無虞。”
念念隻隱去了胡人密信之事,剩餘之言皆出肺腑,厲雲征屏氣沉思,尋不出什麼錯處,頗為苦惱地皺著眉頭。
“如此說,你竟是舍己為人了。”
“原是這麼計劃的,如今才知舍己為人非有幾十年修為不可,”念念自嘲一笑,“這不就忍不下將軍的疑心,鬨出許多荒唐來麼?”
這話說得實誠,小女娘家受不得委屈,所以時時鬨情緒,厲雲征很快便接受了這一說法,麵上的警惕也放鬆些。
“當然,我的目的也不止於此,本想此次比武後再借機同將軍說的,如今話趕話至此,索性一並交代了。”
念念比起方才已自如許多,呷一口茶,順勢將先前的計劃說出:“我自知不能護他們一世,為長久計,希望將軍能準許這群孩子每日有兩個時辰來軍營跟著習武,教他們些傍身之法,若來日有學出成果的,亦可在軍營留用。”
厲雲征習慣了眼前人的任性哭鬨,對其忽然間的鎮定自若總覺彆扭,一時竟分不出孰真孰假,心下百感交集,遲遲未給答複。
念念以為他還有顧慮,揣度著他自傲的性子,繼續出言勸說:“他們的父兄皆是將軍部署,將軍縱使信不過我,也該信得過自己帶兵之能,總不會自己手底下出奸細吧。”
這點小把戲難逃厲雲征雙眼,他冷哼一聲,道:“你不必出言相激,本將軍自有考量。”
“你如此大費周章隻為他們打算嗎?”他不信她能大義至此。
“自是有私心的。”念念雙手緊握,聲音宛若灌了漿似的沉下去,“但我的私心說出來將軍也不會信。”
“你不說怎知本將軍不信?”
知他不問不休,念念豁出去了,道:“將軍可知我來平涼這一路聽到許多關於你的風流韻事?”
厲雲征勃然喝道:“本將軍何時風流過。”
“並非說將軍風流,是晟熙國有許多女娘聞聽將軍盛名,十分傾慕,有斥千金買將軍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