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雲征偏頭朝外看,果見丫鬟身後引著一人,素錦宮裝在院中綠蔭映襯下格外清新脫俗。
厲雲行先一步道:“請姑娘進來,你去回母親,我做主留姑娘下來用膳,代以答謝皇後娘娘記掛兄長之恩。”
念念想拒絕,不待開口丫鬟已得令步出院門,她攥著裙擺,長舒一氣提裙跨入內室。
入內,目光快速掠過榻上輕衫覆體的厲雲征,又不敢與一旁翩然而立的厲雲行對視,最終落在他手中的藥水上。
“陛下與娘娘惦記將軍,特意命我送藥來,藥方才已交給厲夫人,我來問問將軍傷勢,好回去複命。”
一板一眼地將場麵話道儘,抓著裙擺的手仍緊張地放不下。
厲雲行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沉悶膽怯,嗤笑著打破低壓:“屋內無其他人,這官話是說給我聽的?”
念念搖頭。
她一個時辰前在宮中受皇後垂詢,坦誠與厲雲征的過往褪去一層精神,得知厲雲征禦前請旨賜婚震驚地失了魂魄,最後聞聽他受廷杖遍體鱗傷,整個人都被疼痛抽空了。
來的路上宛若一具行屍走肉,連半炷香前與厲夫人對話都是渾渾噩噩。
此時任何聲音與她而言都是空靈,虛無縹緲如在遠方。
“念念。”
厲雲征的溫柔低醇的嗓音喚回她一絲清明。
“站那麼遠怎麼看我。”
她再抬眼已不見了厲雲行身影,僅剩趴在榻上的厲雲征,提著沉重的膝蓋朝他走近兩步。
隻兩步。
“再近些。”
又是兩步。
厲雲征艱難地抬起一隻胳膊,伸向她的方向,還差一臂的距離,失落地開口:“太遠了,我夠不到你。”
念念眸中光華渙散,失焦地看著他倔強捕捉自己,木訥發問:“為什麼?”
為什麼要舍了命夠到我?
為什麼在你舍命夠我的時候我在想著退卻。
厲雲征不明何意,唯恐她轉身離開,繼續低聲哄道:“念念乖,把手給我。”
她想要伸過去的手頓在半空,彷徨須臾又收回,眼角眉梢掛滿沮喪。
“可我是鐘離芷。”
“你隻是你。”厲雲征見她神態,一顆心被拉扯著吊起,喉嚨中的乾澀不減反增,刀片剌嗓似的疼,但他還是想堅持說完。
“我說過的,以軍功求娶你,護你一世長安……還要追在你身後,我說過的話從不收回。”
念念撲到他跟前蹲坐在地上,積聚在眼眶的淚水再困不住,爭前恐後就往外湧。
“大哥哥,對不起。”
“傻瓜,你道哪門子歉。”厲雲征終於夠到她,想替她擦拭淚水,無奈胳膊轉不過彎,顯出些許局促。
彼時伏在檀香下,她心中懺悔無數遍的話語,終是當著正主的麵道出,哭聲嗚咽:“是我克製不住私欲,拉你墜入這場無休止的苦痛。”
厲雲征卻笑了,烏眸中流溢著灼灼光彩,誓要為她照亮黑暗,連聲音被光華浸染,明媚得不像話。
“我甘之如飴。”
他頂著背上的疼痛往裡側淺挪半身,拍了拍騰出的空位,道:“地上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