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心中暗暗歎氣,倘若自己真的端莊,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兩難立場。
索性她的念念不忘終有回響,前路再艱難,都是她選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她將話本交還給絹兒,緩緩道:“先收著吧,你們的心思我知道,也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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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雷聲接二連三催促,姍姍來遲的傾盆大雨不早不晚,當頭澆在跪夠時辰回房的厲雲行身上。
墨鬆並未隨侍,從祠堂到鹿鳴院,小半個宅院的距離,已淋得他渾身濕透。
快到院門口,撞上打著傘往外走的綾兒,手裡還提著一把。
“爺怎麼淋著雨就回來了。”
綾兒隻一愣,迅速將手中的傘舉過姑爺頭頂,小跑著跟在身後來到正屋前。
念念還站在門口,見狀吩咐絹兒備熱水,又教綾兒去小廚房煮薑湯。
四下張望不見墨鬆,說道:“我傳人來服侍你沐浴更衣。”
厲雲行饒有興致盯著她,操勞的身影真有一副少夫人的架勢,他險些生出同眼前人歲月靜好的錯覺。
擺擺手止住她出門叫人的動作,眉梢一挑:“有娘子在,何必多此一舉。”
念念:“啊?”
厲雲行貼心解釋:“娘子自己說的,合作互惠。”
念念哪能聽不明白他在借機占便宜,白了一眼不予理會。
厲雲行還欲進一步,墨鬆頂著雨出現在門口,看到兩位祖宗,來不及抖落半身雨水,提著心恭敬稟道:“少爺,將軍傳話來了。”
說著遞上被悉心護在懷裡的書卷,念念留心用目光掃過,是古本《六韜》。
“將軍說此書還差個卷六,請少爺在三日內謄抄完畢。”
厲雲行年幼時但凡犯錯逃不過兄長的一頓打,日積月累,打得皮實了逐漸起不到震懾作用,厲雲征便將懲戒方式換作抄書。
挨打不過一陣功夫,疼痛不影響厲雲行出去撒野,抄書則不同,墨鬆奉命在一旁監督,非得要他從早到晚,待在書桌前抄夠三整日才作數。這可把厲雲行憋壞了。
此法屢試不爽,即便厲雲征後來從軍長期身在漠北也不例外。
這些年經過厲雲行手謄抄的兵書快有十本之數。
厲雲行的目光在念念和書之間打轉,瞬間明了兄長這番舉動並非單純懲戒,而是警告。
念念瞅準時機,對墨鬆道:“少爺淋了雨,先伺候他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吧。”
話音剛落,人已奪過墨鬆手中的傘,走出去老遠。
厲雲行望著逃跑的倩影,唇畔輕扯哂笑一聲,甩開衣擺抬步往水室去。
墨鬆放下書,緊隨其後替厲雲行寬下濕透的衣衫,忍不住歎道:“您明知道將軍在意少夫人,乾嘛還故意逗弄。”
這不是給自己尋不痛快嘛!
當然,這半句他沒敢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