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楓看著自己從容器中出去,又進了另一個更大的容器，身上的管子少了，但經常有人從他身上取血。
這個人穿著一身白大褂,帶著醫用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略微下掛的眼尾看起來很和善,可取他血的時候絲毫不手軟。
他不喜歡這個人……
“竟然真的自動修複了缺失的基因,這可比俾雀族能力更有研究價值。”
“連基因表達都和魏楓一模一樣，你不會是他的轉世吧？”
“可千萬不能讓彆人發現你,不然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魏楓不知道為什麼能聽懂他說的話，卻理解不了意思,隻能被動地躺著,無數次重複插管子、抽血……
那個人突然好久沒來了,周圍變得好安靜。
容器裡的呼吸燈熄滅，魏楓越發喘不過氣，劇烈地掙紮扯到管子，全身都很痛。
哢得一聲，容器的防護罩打開。
魏楓無意間踢開了一條縫隙,求生的本能讓他拚命往外爬,剛爬出容器就掉到了地上。
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哭聲。
爬出去後,魏楓不知道要去哪,迷茫地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整個視野在天旋地轉。
過了很久他才注意到是地麵在震動。
外麵傳來很多雜亂的聲音,魏楓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幾個人影。
“這裡怎麼會有孩子？！”
“快點！他們追過來了！”
“這個孩子怎麼辦？！”
“沒死的話先帶上！”
魏楓感覺自己被抱起,接下來是一陣長久的顛簸。
在他視線稍微清晰一些時，眼前炸開一道巨大的火光，所有聲音都被爆|炸聲覆蓋。
下一刻,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魏楓……楓……魏楓！”
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魏楓猛地睜開眼，被會議室的燈光刺到，抬手擋住。
離逍：“你還好吧？”
“好……個屁！”魏楓扶著額頭緩了緩，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宋瑾拿起最後一塊小點心，悠悠地看著對麵的魏楓：“想起來了？”
魏楓沉默了許久。
“我是飼料。”
宋瑾和離逍對了個眼神，心道一聲果然。
當時在浮空大樓時，魏楓麵對飼料的情緒就不太對。
離逍：“你看到了什麼？”
魏楓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將看到的畫麵一一描述出來。
“等等。”宋瑾抬手打斷他，“雕刻鳥類的穹頂？具體是怎麼樣的？”
魏楓仔細回想：“應該是七雀神，但是儀態非常猙獰，盯著看讓人毛骨悚然。”
等魏楓描述完，離逍基本能確定他說的就是Z152那個廢棄基地。
他們在那裡發現過魏楓的DNA數據，結合當年金羽雀在當地
發動過政|變()，身為中將的魏楓極有可能被蒙家秘密監|禁?()?[()，用來搞非法研究。
宋瑾說過，沈斯年的研究表明魏楓的基因表現更優秀，當時他們都覺得很疑惑，為什麼魏楓被抓卻沒有被當做原料，現在原因找到了。
因為他們認識的魏楓本身就是飼料，而其他飼料很可能在當年的爆|炸中全部銷毀了。
不過為什麼蒙家沒有再用魏楓的基因做原料，是魏楓基因母本丟失，還是其他原因，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什麼飼料？”離跡聽得雲裡霧裡，“到底怎麼回事？”
離逍看向離跡：“你知道蒙家這些年在秘密搞人|體實驗嗎？”
離跡微微眯眼。
“我知道他可能私自關押了一些俾雀族人，但人|體實驗是什麼意思？”
離逍：“你之前問我有沒有遇到過能用信息素襲擊彆人的alpha。”
離跡一怔，臉色沉下來：“果然是蒙儉搞的？！”
“按時間推算的話，應該是蒙儉的父親蒙善那一代就開始了。”
離逍說著，將之前收集過來的飼料基地照片投放出來，“他們從俾雀族人身上取血，通過特殊裝置加工，注射到普通人身上，讓這個人擁有俾雀族人的能力。”
照片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飼料觸目驚心，宴清緩緩起身，撐在桌上手緊到指尖泛白。
飼料隻有頭和軀體，四肢細小發育不全，頭上沒有五官和頭發，就像被一層人皮緊緊包裹的肉團。
“這些——人、是怎麼來的？”宴清艱難地問。
離逍：“從被抓的俾雀族人中篩選基因優秀的母本，通過不完全的克隆技術，培養出這些肉團用來采血，也被叫飼料。”
聽到是克隆的，宴清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
至少族人沒有被不人道的對待。
可這種實驗存在，就表示背後有無數的族人遭到過捕殺。
宴清：“不完全的克隆技術？”
宋瑾：“選擇性的剪掉一部分基因，讓克隆體無法正常成長，可能也是為了確保血液最大限度的符合他們的需求，這方麵還在研究。”
宴清看向魏楓若有所思。
“既然這樣，魏楓是怎麼長大的？”
宋瑾放鬆地托著下巴：“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有可能是作為母本的備品存在的，也就是完全的克隆體。”
“不是。”
魏楓接過話，“記憶裡有個穿白大褂的人說我是比較奇葩的那個，自己補全了缺失的基因。”
宋瑾：“還有沒有和你一樣的？”
魏楓搖頭：“應該隻有我一個，那個人說要是被彆人發現我的存在，我就沒命了。”
宋瑾摸著下巴琢磨：“看來你真的很有研究價值。”
魏楓：“……”
這是能當著本人的麵說的話？
宋瑾沒管他死活，立刻劃開終端把聽到的信息編輯起來發給爸爸沈斯
() 年。
餘光注意到離跡驚愕的表情，魏楓幽幽地開口：“這才隻是冰山一角，蒙家做的惡遠遠不止這些。”
離跡驚疑不定地對上他投過來的視線：“冰山一角？”
魏楓靠著椅背長長地舒了口氣，將一些俾雀族人遭到屠殺的照片投放出來。
“他們把族人當做殺人遊戲的獎勵，給那些通關的人隨意砍殺！”
“故意把人釘在金羽雀神像上，肆意踐踏淩辱我族的尊嚴！”
“在險惡的邊境散播謠言，說喝俾雀族巫子血能長生，導致很多族人無故被殺！有很多是還在上學的孩子，防備心太低暴露了身份，就被當豬宰了。”
每看一張照片，離跡的臉色就沉一分。
這些東西，他確實是第一次見。
“族人把他們殺人的證據收集起來提交給警署，您猜怎麼著？”魏楓冷笑了一聲，“那些凶手沒事，族人反倒被殺害放血！您說這些人該不該死？”
離跡看向離逍：“這些都是真的？”
“我沒全部核實過，不過大概都是真的。”離逍將其中一張照片圈出來，“這張我和小瑾也在，也聽到過關於巫子血的謠言。”
離跡不解：“巫子是什麼意思？”
宴清接過話：“俾雀族有祭祀的傳統，巫子是神的使者，隻有族裡血統最純淨的人可以擔任。”
說到這，宴清頓了頓：“不過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自從百年前族人離開故土後，就再也沒舉辦過祭祀儀式，巫子已經是傳說中的存在了。”
“還有哦。”
宋瑾發完信息看向宴清，“百年前俾雀族和外族爆發戰爭，一部分身強體壯的打出去另外安家，一部分老弱的留下來，還保留著傳統祭祀儀式。”
宴清還沒來及欣慰，就聽宋瑾接著說：“不過族長見錢眼開，利用祭祀儀式非法收集族人的血，高價賣到聖亞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手裡，導致聖亞差點爆發內戰。”
宴清越聽越吃驚。
“怎麼會這麼嚴重？”
“誰讓你們的基因優秀呢？”宋瑾攤手，“你們的五感、體能、感知力、信息素都比普通人強，這就意味著會有很多人眼紅你們的能力，也有很多人會利用這種能力乾壞事。”
離跡擰眉看向宋瑾，眼神探究：“為什麼你會對俾雀族的事這麼了解？”
宋瑾大大方方地直視他的雙眼：“因為改造人不止出現在丹斯，聖亞早在幾十年前就在調查了，這事的影響遠遠超出你們的想象。”
一下子聽到太多離譜的事，離跡思緒有些亂，最後重新落到之前襲擊過他的alpha身上。
“你們口中的改造人能用信息素控製他人的神誌，讓被控製的人按照他們的要求做事？”
離逍點頭：“他們也有非常強的五感。”
離跡很疑惑：“那俾雀族人的信息素也能控製彆人？”
離逍：“不能，但可能是因為改造用的血來自俾雀
族，所以俾雀族人不受改造人信息素影響。”
離跡視線掃過宴清和魏楓，之前的疑問算是得到了解答。
在指揮艙時，那個中尉釋放信息素攻擊他，但魏楓和宴清絲毫不受影響。
更早之前，他們被巡邏的駐軍攔住時，他坐在車裡都聞到了alpha信息素的氣味，當時感覺非常不適，可宴清似乎完全沒感覺。
離跡又問：“俾雀族的omega也不受alpha信息素影響？”
離逍沒回答，直接看向宴清。
被一群alpha盯著，宴清硬著頭皮開口：“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的。”
“啊，怪不得大哥你至今單身。”魏楓感歎了一句。
宴清：“……”
宴清重新坐下來整理資料，裝作沒聽見。
離跡想到之前離逍給的抑製環，伸進衣領把抑製環取下來：“這也是專門為了對付改造人改良的？”
離逍點頭：“還沒問你效果怎麼樣？”
“有用，但不多。”
離跡接著說，“如果被改造人控製後會徹底失去自我意識，這個抑製環的刺激能恢複一些，不過效果很有限。”
“這隻是測試版。”宋瑾伸手奪過他的抑製環，切到程序後台查看數據，“想要完善抑製環需要大量測試數據。”
這情況算是在離逍的意料之中。
改造人的信息素也是各有不同，當前版本的抑製環還無法對所有改造人起效。
“不過也因為這個抑製環，我才撿了一條命。”離跡臉色凝重，“如果他人無法抵擋改造人的信息素，豈不是能讓他們為所欲為？”
宋瑾快速拷貝數據，聲音涼颼颼的：“是這個意思呢。”
“所以我想讓魏楓暫時跟著你，直到抑製環開發成功為止。”
離逍看向離跡，“蒙儉已經等不及了，你是他們的首要目標，不能分辨改造人，不能抵擋信息素攻擊，身邊跟再多人都沒用。”
離跡還沒開口，魏楓先抗議了。
“我沒答應過接這種委托。”魏楓把玩著火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是長期待在宮裡，渡鴉怎麼辦？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
離跡板著臉看過去：“你們還想乾什麼？”
魏楓：“您還是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