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逍並不覺得哥哥真想他死,不然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但五歲時哥哥確實半夜跑進他房間掐他脖子,他被窒息感驚醒,那種瀕死的恐懼和被至親襲擊的絕望至今忘不掉。
從那之後,他隻能在寢殿待著,每次隻要去遠點的地方就會遭到各種各樣的襲擊,很多活動都是哥哥安排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非常確定哥哥痛恨他,所以在決定離開王宮後,從沒有過要回來的想法。
離逍眼前閃過上一世離跡臨死前的畫麵。
麵頰消瘦凹陷,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和他記憶中的哥哥完全是兩個人。
那隻握住他的手微微顫抖,用輕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哥哥保護不了你了……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直到死前,哥哥都在趕他走。
那句“保護”,他一直不明白。
他遭遇的隻有“迫害”,沒有所謂的“保護”。
而且為什麼他需要“保護”,為什麼他非離開不可,哥哥提防的到底是誰。
見離逍一直沒說話,易永寧試探地開口:“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再追究沒有任何意義,我想陛下也不希望您牽扯進這些事裡。”
離逍回過神:“當年有沒有抓到政|變的主謀?”
見離逍這麼感興趣,易永寧很為難。
“應該是抓到了,就算沒抓到,這麼多年過去也死得差不多了。”
“可他們可能還有後代。”離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比如說——我?”
易永寧手指一跳,茶盞被他不小心打翻,茶水順著桌沿滑落下來。
他忙不迭地拿過毛巾擦拭,垂眸掩蓋眼底的神色:“一殿下,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糾結身世,畢竟曆史已經被抹去,陛下雖不能全然接受,但也承認您的存在,您完全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
離逍語氣涼颼颼的,“你指的是天天被追殺?”
易永寧幫離逍續上茶水:“所以我們才會坐在這裡談合作,為了除掉一些煩人的臭蟲。”
外間小孩那桌,江昊和薑沐正各自抱著一盤點心,一聲不吭地聽裡麵的談話。
見那兩人完全不避諱,薑沐多看了江昊一眼,不免有些擔心。
江昊二兩口炫完點心,從口袋裡掏出擦拭布,默默開始給小老婆做保養。
薑沐一看這小子竟然拔刀了,還是開過刃的,瞪著眼悄悄往旁邊退,有點害怕。
一殿下這朋友長得挺乖巧,但好像不太好惹。
聖亞帝國,雪星。
宋瑾把材料送到後沒急著走,天天陪沈斯年在研究院裡待著。
沈斯年被他盯著不敢抽煙,再次體會到十幾年前被這小尾巴粘著的恐懼,到第二天忍無可忍地問:“你不用上學?”
宋瑾吃著父親宋征做的糖醋排骨,一臉滿足:“早就上完了,您怎麼當人爸爸的?
我什麼時候上完學都不知道?”()
沈斯年一噎,不甘心地追問:你哥沒給你安排點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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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他安排的?”宋瑾感覺不對味了,不高興地哼哼,“才二天就嫌我礙眼了?”
沈斯年:“……”
倒不是礙眼。
可這不讓抽煙實在太難受了。
宋征給父子倆都盛了一碗湯,問宋瑾:“小離那邊怎麼說?”
提起離逍,宋瑾就想到了自己快吃完的小餅乾。
“看起來,他之前也不知道魏楓是他父親。”
沈斯年喝著湯,若無其事地說:“從DNA判斷魏楓不是隱形omega,如果那小子真是前丹斯國王離訴的孩子,那隻可能通過基因工程做的,查一下當年王室的基因中心,也許會有線索。”
“可國王為什麼要和一個流氓路人做一個孩子出來,不是很奇怪?”
宋瑾吃完嘴裡的糖醋排骨,慢悠悠地說,“這還不如說omega侍者爬床更有說服力。”
沈斯年:“那可不是個路人。”
沈斯年放下碗筷一揮手,層層疊疊的虛擬屏投放到半空,都是檢測報告:“在所有樣本中,魏楓的資質明顯高出一大截,和姓離的小子幾乎齊平。”
宋瑾看過去,魏楓和離逍的數據確實差不多。
“身體素質方麵?”
“不止。”沈斯年切出一份林州的報告,將重點的幾個數據圈出來,“經過改造的人就像整過容,非常容易分辨,就算表現出再高的能力,他的底子還是原來的,隻從這幾個數據就能確定,這人的五感要比魏楓弱不少。”
宋瑾品味他這話的意思:“所以您懷疑丹斯王室在改良基因?”
沈斯年:“沒有更好的解釋了,就目前得到的數據來看,離逍確實也完美繼承了好的那部分基因。”
從發現離逍也有異常的五感時,宋瑾也是這麼猜測的。
俾雀族異於常人的五感在大戰時可能作用不明顯,但在平時可以規避很多危險,尤其像王室成員這種高危的存在,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魏楓的基因相對其他人更好,所以被丹斯王室選中。
這麼說的話,離逍就是單純的實驗品。
雖然離逍對改造人的存在持反對態度,但並不知道上一代丹斯國王和離跡怎麼想,搞不好背後推手就是他們,而離逍不會被改造人控製,等於是他們留的後手。
這就又回到最初的猜想了。
宋征給老婆夾菜,隨口說:“如果魏楓的基因好到足以被王室看中,他還能在外麵自由自在地做流氓?”
沈斯年順著他的思路,笑著接了一句:“誰知道那是不是唯一的一個?”
宋瑾被他們輕飄飄的兩句話搞得頭皮發麻,眼前閃過飼料基地裡那些肉團。
如果魏楓不止一個……
那他們遇到的魏楓還真不一定是離逍的父親。
但這樣一來,事情
() 就變得更加複雜。()
宋瑾放下碗筷,急聲問:我帶回來的那些組織樣本和魏楓的做過匹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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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過。”在宋瑾緊張的眼神注視下,沈斯年又打開兩份檢測報告,“匹配度很低。”
宋瑾猛地看過去,報告頂部一行紅字——不考慮克隆可能。
那些肉團不是其他的“魏楓”,宋瑾稍微鬆了口氣,腦子裡反反複複隻有一個念頭——至少離逍不用麵對父親可能是肉團這麼殘酷的現實。
看到肉團的整體素質比魏楓的低一些,宋瑾淡淡地開口:“放著更好的基因不用,顯然不合理。”
沈斯年:“蘋果和香蕉,營養成分不同,作用也不同,說不上哪個更好。”
宋瑾偏頭看他:“說人話。”
沈斯年:“等我慢慢研究,彆著急。”
宋瑾:“二天夠不夠?”
沈斯年給氣笑了:“我一把年紀了,還要給你打工?”
宋瑾一噎:“您年輕著呢,怎麼看都隻有二十歲。”
沈斯年:“……”
攤上一家子工作狂,宋征強製關了所有虛擬屏:“餐桌上不要聊公事,飯都不好吃了。”
丹斯帝國,天降星。
離逍和易永寧談完後,和薑沐兩人原路返回到之前的火鍋店包間,菜品都已經上全了。
剛坐下來不久,敲門聲響起。
薑沐有些疑惑。
這個店因為性質特殊,不會安排服務生或者送菜機器人中途主動服務。
“你們先吃。”薑沐起身去開門,見門外是個高瘦的beta服務生,手裡提著大水壺,“你新來的?”
beta點頭,笑著問:“需要添加湯底嗎?”
薑沐擰著眉,不耐煩道:“我們有需要會按鈴。”
beta應下,不動聲色地越過薑沐觀察包間裡的情況。
“你聽不懂?”薑沐沉聲說,“把經理叫過來!”
beta連忙道歉,轉身時迅速按下藏在手心裡的按鈕。
薑沐正準備關門,一架無人機從右側拐角竄出,紅外線精準鎖定離逍的眉心,一支鋒利的短箭破空而出。
薑沐瞳孔一縮,剛看清無人機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耳邊就傳來一陣勁風,短箭和唐刀在空中交錯飛過。
下一刻,無人機被唐刀刺中,伴隨著滋啦滋啦地電流聲,斜斜地撞上牆壁滾落下來。
幾乎同時,身後傳來咚得一聲悶響,薑沐一驚猛地轉頭。
江昊剛收回手,而坐在對麵的離逍靠著椅背,在不遠處的牆壁上釘著一支短箭。
“你們沒事吧?!”薑沐臉色驟變,後知後覺地心跳加速。
離逍沒事人似的,拿起筷子準備吃飯:“你選的店看起來不太安全。”
江昊越過薑沐追過去,隻來得及看到beta消失在走廊儘頭,拔出唐刀回到包間。
“那個人跑遠了。”
() “我已經讓人去追。”薑沐捏著拳頭(),怒火中燒?()_[((),“他們竟然把手伸到這裡,不能就這麼算了!”
離逍已經習以為常,連宮裡都不安全,更彆說這種地方。
耳邊響起09的聲音:【已經鎖定目標,要告訴他們嗎?】
離逍:【幫他們一把。】
09:【那老子去了。】
離逍:“……”
beta服務員逃進脫掉製服後,從衛生間窗戶跳出,趕在薑沐的人追出來前就上了路邊的懸浮車逃離。
“得手了嗎?”beta司機開車出去。
服務員一臉氣急敗壞:“失敗了!那麼短的距離竟然被他躲開了!”
看到後視鏡裡一群追過來的懸浮車,司機狂踩油門,決定從鬨市區中穿過,甩掉那些人。
車載智能突然響起。
【收到指令,正在啟動大擺錘娛樂模式。】
司機:“???”
服務生:“什麼模式?!”
不等兩人聽清,懸浮車抬起車頭直線上升。
車內兩人猛地往後仰,差點翻到後座。
“你在搞什麼?!”服務生怒吼,“快拉平啊!”
司機一頓操作,發現手動按鍵失靈了。
剛按下拉平按鈕,下一刻車頭又翹了起來,反複幾次,車就像發癲似的劇烈抖動。
車裡兩個人腦漿都要被甩出來了。
等上升到一個高度後,車子不再加速,突然以自由落地的方式墜落。
“啊啊啊——!”兩人差點給嚇尿了,扯著嗓子慘叫,“救命!”
薑沐的人追到時,就看到那輛懸浮車在空中呈大“U”字來回擺動,上下高度差近百米,看得人心裡一陣哆嗦。
下方街道的行人以為是什麼特技表演,漸漸聚了不少人圍觀,還拍下來發到了網上。
薑沐收到消息時,心情很微妙。
這玩得哪一出?
離逍:“彆弄死,讓他們招供。”
薑沐點頭:“保證會給您一個交代。”
吃完火鍋,又上了一些飯後甜點,離逍看到其中有一份芝士蛋糕搭配了奶油拔絲地瓜,都是宋瑾愛吃的,挖了一勺塞嘴裡,被甜到懷疑人生。
不過,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江昊瞅了一眼,隨口問:“想宋哥了?”
離逍:“為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