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章節
柳無故放下筷子, 大手一揚,就將站在堅果堆前仰著頭看他的藍團子攏進手心。
小肥啾驚恐的看著一張俊美的臉在它麵前不斷放大,接著它就被拱了。
柳無故埋著頭蹭小肥啾, 說是用頭蹭, 實際上隻有鼻子碰到了。
“小福寶真好, 爹爹沒白養你。”
小肥啾被禁錮在掌心,無處可逃,拚命用翅膀拍著柳無故的臉。
“啾啾啾!”放開朕!
等等,等等!!
剛剛你碰到的了什麼!!
藍團子呆滯了, 接著掙紮的力道更大了,兩隻翅膀瘋狂拍打著柳無故。
弱小可憐又無助。
柳無故隻隱約感覺到自己像是碰到了什麼細小的凸|起, 也沒在意,滿足的蹭了一番後抬起了頭。
吸鳥真快樂, 吸的是自家養的柔軟蓬鬆又知道心疼人的鳥更快樂。
被放開的藍團子呆呆的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柳無故摸了摸鼻子,將堅果一起推在它麵前,討好的笑笑:“都給你, 嗯?”
藍團子幽幽的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朕,不乾淨了……
朕,成了一隻被輕薄的鳥……
看著生無可戀的藍團子,柳無故戳了戳它軟嘟嘟羽毛覆蓋的屁股, 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你就像被惡棍輕薄了的姑娘一樣。”
本就覺得心態搖搖欲墜的藍團子聞言, 忿忿然的瞪他一眼,猛地飛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往柳無故鼻子上一啄。
血珠滾落,世界安靜了。
先是招惹了鸚鵡又憑本事給自己討了一頓啄的柳無故擦去鼻子上的血, 無聲的咧了咧嘴呼痛。
不再去試圖點燃藍色的炮仗,自己坐到一邊等炮仗自己熄火。
空中仍保持著啄人姿勢的藍團子氣勢洶洶的淩空飛著。
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胸脯上短而密的羽毛一排排的抖動,看得出主人極其不平靜的內心。
它兩個翅膀大張,頭頂鵝黃色的羽毛高高立起,毛似主人形,此時無風自立劍拔弩張的對著柳無故。
柳無故不動聲色的看它一點,覺得它像極了憤怒的小鳥,但不敢說……
鼻子上的傷口還往外沁著血珠。
柳無故又摸了摸鼻子,自己當真是養了一隻氣性極大的鸚鵡,整天半句話不說,就知道啄人。
打又不敢打,罵了又要被打。
他幽幽的歎了口氣,日子難過啊。
想他堂堂一個將軍,如今竟然淪落到過被鳥欺負的日子。
這般想著,眼睛裡卻滿是笑意。
抓了一把桌上的堅果,對著兀自生氣的小炮仗說道:“過來,我喂你。”
小炮仗扭過頭去,嘴裡發出小小的一聲氣哼。
柳無故伸手正對著它,一張俊美的臉帶著寵溺的笑:“小福寶乖,過來。”
小炮仗轉頭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又看了看他手心的堅果,猶猶豫豫的飛了過去,落在柳無故手心裡。
柳無故撚起一粒堅果,遞到它嘴邊,像哄小孩似的:“啊,張嘴。”
小炮仗彆彆扭扭的張開了嘴,香甜清脆的堅果吃進嘴裡,下意識蹭了蹭柳無故的指腹。
從小炮仗變回小福寶,隻需要一粒堅果。
極其好哄。
待到小福寶吃飽喝足,就聽見柳無故說:“寶貝,你吃魚嗎?”
“啾?”
柳無故撓了撓它的下巴,小腦袋隨著他的動作一伸一伸的,好笑又可愛。
“你剛剛吃的,是最後一把口糧了。”柳無故手上伺候著鳥,嘴裡卻說著令鳥心碎的話。
他的視線落在窗外那一大片池塘上,嘴唇動了動,說得讓鸚鵡不想聽懂的話:
“或許我們可以試試吃魚。”
“啾啾啾!”那是錦鯉!
柳無故叫來含春,讓她找一根魚竿和一些魚餌。
含春不解,但主子的話容不得她置喙,極快的找來了魚杆和餌料。
柳無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
含春身上慣常帶著香包,是茉莉乾花做成香料的味道,這花香味淺若是在油煙味中的廚房呆過。
身上就會混合著那股飯菜味和茉莉花香味。
方才含春給他送飯時,身上可沒有這個味道。
而且她剛才給柳無故遞魚竿時,柳無故便看到了她衣袖下方沾上的湯漬。
當時這些都不足以咬定含春給他送了青菜白飯後自己去吃好的了,隻是一個小小的端倪。
小肥啾一翅膀拍在他手心:
“啾啾啾,啾啾”都要淪落到吃刺多乾柴的錦鯉了,還笑得出來。
柳無故隻當它在鬨脾氣,將魚竿放下去。
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輕歎一聲:
“一隻鸚鵡,整日隻會啾啾啾,彆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小肥啾聞言拿屁股對著他:“啾。”你才有病。
柳無故愛憐的摸了摸背對著他的腦袋:
“小可憐,改日找大夫給你瞧瞧。”
手心的小肥啾一個倒栽蔥栽了下去,柳無故眼疾手快在它快要落進池水裡前撈住了它。
看著手心裡已經睡著了的藍羽鸚鵡,柳無故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真的能有鳥,上一秒還精神奕奕,下一秒就熟睡不起的嗎。
看它那麼有精神打人的樣子,也不像是生病。
……
坤寧宮內的荷花池邊上,架著一根魚竿。
如今快要入冬,荷花衰敗那根魚竿在池麵上橫著,很是明顯。
魚竿後麵擺著一張躺椅,躺椅旁是一個小桌。
桌上有一壺茶和一茶盞,許許白煙從茶盞上飄起又消散。
一副悠閒垂釣的架勢,躺椅上卻沒有人,隻看那茶盞裡尚未冷卻的茶水,才知道人剛剛離開。
柳無故無聲無息的出了宮,滿宮的守衛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戒備森嚴的皇宮,就任由柳無故來去自如。
出了宮,柳無故找人打聽了一下位置,徑直去了一家醫館。
“大夫,你們這兒可否能給鳥看病?”柳無故放下一錠銀子問道。
站在櫃台後麵的是店裡的掌櫃,看了看那一錠銀子,有些眼熱,但卻為難的說道:
“客官,我們這隻能給人看病,這鳥…”
柳無故了然,收起那枚銀子,放下了幾倆碎銀,“那你可知,哪裡有能給鳥看病的大夫?”
那掌櫃的收了銀子,連忙點頭:“就在那西街,有個能給動物瞧一病的,您過去一問,就知道他在哪。”
柳無故出了醫館便往西街走去,他腳程快,雖然東街和西街隔的遠,但也不消半個時辰便走到了。
此時他懷裡的小肥啾還沒醒。
街角的一家店鋪,沒有招牌,隻有一塊破布掛在門口,上麵寫著幾個大字。
“非達官貴人恕不接待。”
這個古代以東為尊,住在東街的,都是些有錢有勢的,住在西街的,儘是普通百姓。
這大夫,非達官貴人恕不接待,可店開在西街,哪有什麼達官貴人。
柳無故看著緊閉的大門,扣了扣門。
裡麵無人應答,但能聽到打呼嚕的聲音,柳無故又扣了扣門,這門自己開了些。
柳無故乾脆推門進去,老舊的破門發出嘎吱一聲響。
店鋪裡倒是整潔,但窗戶緊閉,有些昏暗。
一個人正趴在櫃台上睡覺,呼嚕震天響。
柳無故修長的手指曲起,用指節敲了敲櫃台。
呼嚕依舊,那人連停都沒停。
咚咚咚,柳無故又敲了敲。
那人動了動,呼嚕聲停了,但是依舊趴著。
柳無故眼神冰涼,內力貫注於指節,又一個輕敲。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櫃台碎成一堆廢木。
趴在上麵睡覺的男子失去了支撐的力道,頓時一個仰翻倒了下去。
“哎喲,哎喲……”男子發出痛吟,躺在木堆裡。
柳無故仍站著,絲毫攙扶的意思都沒有,語氣冷峻:“醒了嗎?”
那人張嘴便罵:“什麼人啊你是。”
“老子這可是揚朝年間宮廷貴族用的上好的檀木浮雕梅花櫃,你一進門就給我弄壞了。”
“我賠。”柳無故看著麵朝碎木堆趴著的男人說道。
男人撐著地站起來:“好,你賠,一口價三千兩黃…”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這才抬頭看柳無故。
男子的視線落在柳無故發間插著的琉璃簪子以後,啞了聲音。
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號啕大哭:“王爺啊!屬下就知道您沒死啊。”
柳無故嫌棄地踢了踢被他抱住的腿:“不許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正準備偷偷做這件事的男子僵住了,自己站了起來,擤了擤鼻子。
雙眼還含著淚,一個中年男人,哭得可憐兮兮的。
柳無故找了張椅子坐下:“你果然能認出我。”
中年男人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淚,聞言有些得意:“貧道可是得道高人,當初認出來王爺是異域之人,如今也能認出王爺。”
“說說吧,你怎麼跑到黎國來當獸醫了。”柳無故問道。
這人是他以前的一個下屬,說是下屬,兩人更像朋友。
當時柳無故遇到了被官差們按著打的爾千鬆,也就是男人,柳無故出手救了下來。
隻因為爾千鬆高喊著要狗官強搶民女,欺壓百姓,將他妻女擄走折磨致死。
他本是去報官的,誰曾想那狗官與衙門的人勾結,不由分說就要將他打死。
途徑衙門的柳無故救了他,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確定了爾千鬆所言非虛,便將涉事的官員斬首示眾。
爾千鬆謝過柳無故後,跑去當了幾年道士,給他妻女日日祈福。
柳無故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不過是幫了一次普通百姓。
可三年後爾千鬆找到他,一語就道破他並非當世之人。
爾千鬆在柳無故腳邊蹲下:“那日柳江明那個狗皇上說你因重傷不治而亡時,我就知道他說的都是屁話。”
“後來我聽說,黎國也有一個叫柳無故的癡傻皇後突然不傻了,還能射殺猛虎,貧道就有預感,便來了這黎國。”
爾千鬆對著柳無故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表情:“我就知道,王爺不會死的,不然我定要那狗皇帝償命。”
柳無故踢了踢他:“把你的醜臉挪開。”
爾千鬆知道柳無故不愛看人哭,抹了把臉站了起來。
柳無故不解,這爾千鬆能掐會算,就是時常不靈,一般信不得。
不過他會的很多,尤其精通醫術,但治人和治獸,到底是不一樣的。
“你如何會來當獸醫?”
爾千鬆輕咳一聲:“貧道算出,做獸醫能碰見王爺。”
他沒說,做獸醫之前他已經做了三天乞丐,五天跑堂,七天木匠,半個月賣煎餅的。
做那些的原因都是算到做那些可以碰見柳無故。
“你當真會做獸醫?”
“多少能會一點。”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柳無故掏出懷裡酣睡的藍團子,“你瞧瞧,這鸚鵡為何口不能言。”
看著柳無故手心巴掌大小的鸚鵡,爾千鬆一驚:“王爺,這就是王妃吧!”
柳無故看了看手心的鸚鵡,又看了看外麵高高的日頭,最後看了看一本正經的爾千鬆。
抬腳便踹了上去,笑罵道:“還沒睡醒就滾去睡醒了再來。”
爾千鬆討饒著躲開,忙說道:“王爺,貧道觀此鸚鵡,與王爺緣分深厚,誤會了誤會了。”
柳無故摸了摸睡熟中的鸚鵡,輕笑一聲:“緣分深厚,倒也沒錯。”
“這是我兒子。”
爾千鬆驚呼:“王爺英明神武,竟連精怪都傾心王爺。”
柳無故似笑非笑:“精怪?”
爾千鬆小心翼翼的探頭點了點,對著柳無故手心的鸚鵡努努嘴:“貧道看小主子,它娘想必是個鸚鵡精。”
柳無故隻覺得他腦子不行,身體放鬆靠在椅背上,兩隻腿交疊,“你見過什麼精怪嗎?”
爾千鬆頭猛搖。
“那你為何覺得有鳥精?”
爾千鬆的話仿佛理所當然:“王爺說此鸚鵡是您兒子,那貧道就信有鳥精。”
柳無故微挑眉:“那我若是說我是仙呢。”
爾千鬆大笑兩聲:“那王爺就是仙。”
“那我若是說你是傻狗?”
“那貧道……”爾千鬆訕笑一下:“那貧道還是名叫爾千鬆的人。”
柳無故嗤笑:“彆貧,這是我拐來的鸚鵡。”
爾千鬆試探的開口,隨時做好了柳無故踹過來逃跑的準備:“那王爺可有王妃啊?”
“無。”
爾千鬆視線在柳無故手心的鸚鵡身上和柳無故身上掃視一番:“那…這鸚鵡怕是……”
“怕是什麼?”
“貧道看此鸚鵡與王爺緣分如此深厚,除了親生子,怕是就是未來的王妃了!”
爾千鬆一口氣飛快的說完一溜煙跑到角落裡防止柳無故踹他。
柳無故伸出手提起小肥啾的翅膀,熟睡的小肥啾在空中蕩了蕩。
像極了被提起來要拔毛下鍋煮的鴿子。
而柳無故就是那個吃鴿子的人。
看著不足拳頭大的小團子,柳無故語氣懷疑:
“我在怎麼禽獸,也不至於看上一隻鳥吧。”
而且,要是喜歡上這玩意……
豈不是夜裡隻能玩真鳥?
爾千鬆走過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咳…咳咳……”
“有屁就放。”
“雖然沒有咳咳,,那種生活,但是感情最重要嘛不是。”
原來剛剛柳無故震驚之下,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震驚過後,柳無故也沒有把爾千鬆的話放在心上,他自認為自己絕不會喜歡上一隻鳥。
更何況他真的把小福寶當兒子養。
而且爾千鬆掐算卜卦,十次有十一次不準。
柳無故岔開話題,說起正事:“彆貧,來看看它有沒有什麼毛病。”
“它特彆嗜睡,而且雖是鸚鵡卻隻發出鳥叫,不能學舌。”
爾千鬆下意識伸手想摸胡子,卻摸了個空,胡子早就被剃掉了,他仔細看著鸚鵡,沉吟片刻:
“皮毛光滑柔軟,體態圓潤飽滿,應該沒有生病才是。”
“這樣,王爺你掰開它的鳥喙,我看看它舌頭。
柳無故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著小肥啾的嘴,掐成一個小o形。
裡麵小小的舌頭隱約可見。
爾千鬆探著頭彎著腰去看,又站直了身體:“王爺稍等,這屋裡太黑。”
他走去開窗戶,柳無故接著這個空檔說道:“以後不要叫我王爺,這裡是黎國。”
爾千鬆將兩邊的窗子都打開,笑眯眯的說:“是,少爺。”
待到小肥啾醒來,隻覺得自己嘴裡颼颼的灌著冷風。
半夢半醒之間腦子糊塗,想著柳無故莫不是釣不到魚要把它風乾了吃了。
夢裡的小肥啾害怕的打了個寒顫,嚇得猛地睜開眼。
睜眼就發現兩隻罪惡的手指掐著它的嘴,因為太長時間沒合攏,正往外留著津液。
晶瑩透明的津液順著柳無故的手指流進指縫,又流向手背掌心。
察覺到小肥啾醒了,柳無故故作嫌棄的輕嘖一聲:“這麼大隻鳥了,睡覺還留口水。”
被迫張著嘴的小肥啾:……哈?
這世上怎麼會有柳無故這麼不要臉的人啊!
爾千鬆站直了身體:“它舌頭沒問題,是能說話的,身體也沒毛病。”
手裡的小肥啾拚命的掙紮,檢查完了柳無故鬆開了手。
迎麵就來一隻小炮仗,柳無故反應迅速,第一時間選擇捂臉。
輕微的刺痛從手背傳來。
“啾啾啾啾啾啾!”你這麼嘴賤怎麼不給自己瞧瞧嘴啊!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小肥啾有些呆滯,朕,如今竟然也如此說話。
雖然有些愧對教他禮儀的老師,但是……
這麼罵柳無故真爽……
反正,有沒有人知道它就是皇上。
看著氣勢十足的小鸚鵡,爾千鬆語氣肯定:”王…少爺,我肯定它沒有生病。”
柳無故對著空中的鸚鵡招招手,指了指自己滿手津液的那隻手,“都是你的口水。”
“啾啾啾!”你自找的。
柳無故語氣促狹:“那我不管,這隻手我就不洗了,天天用這隻手摸你喂你,逢人就說這上麵有你的口水。”
小肥啾怒急:
“啾啾啾!”不要臉!
小肥啾怒氣衝衝的在這屋裡橫衝直撞,轉了一圈看見了一塊抹布。
兩隻爪爪抓起抹布,就想往柳無故那兒飛。
誰知抹布對它來說有些沉重,剛飛起來就被墜得往下掉。
嚇得它兩隻翅膀拚命扇動,可還是阻止不了下落的速度。
堅硬無比的地麵就在眼前,小肥啾瑟瑟發抖的閉上眼。
一隻溫暖的大手接住了它。
柳無故慍怒的聲音傳來:“抓不動不知道放手嗎?”
掌心裡的小肥啾呆呆的,一動不動。
頃刻之間鬥大的淚珠就往下掉,一滴接著一滴,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小肥啾撲簌簌的落著淚,隻覺得委屈極了。
被捏住嘴的是它,口水又不是它願意留的,被逼著給柳無故擦手的是它,被吼的還是它。
誰想抓著這麼一塊破抹布啊。
柳無故無奈,伸出指腹給它擦淚:“都是我不好。”
“我不該凶你。”
“啾……”不要你……嗚
柳無故扔開那塊被爪子抓著的抹布,將小福寶抱起來低聲哄著:
“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方才看你直愣愣的往地上撞,我一時著急。”
小福寶用翅膀推著他的手:
“啾啾啾。”你走開。
“啾啾,啾啾啾。”你手太糙了,摸得朕眼睛疼。
柳無故聽不懂,見小福寶一直推著他的手,隻當它還在生氣,脾氣極好的反複哄著。
爾千鬆在一旁看得咋舌,這還說不是王妃。
瞧王爺這哄人的勁,那些個追著王爺跑的嬌滴滴的大美人在王爺麵前哭起來。
隻有得到王爺冷臉的份。
不過這王爺癖好也夠特彆的,居然喜歡一隻鳥。
正哄鳥的柳無故絲毫不知道,因為他的舉動,自己風評被害。
哭著哭著,小肥啾又睡著了,爾千鬆奇道:“這清醒的時間,未免也太短了些。”
柳無故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滿是口水和眼淚的手,將睡著的鸚鵡小心的揣進衣襟裡。
“是太短了些,所以我想它是不是有什麼嗜睡症之類的。”
爾千鬆想了想:“有些人會得嗜睡症,但從未聽說鳥也會。”
柳無故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說這個,你既然來了,就幫我做點事。”
“爾千鬆萬死不辭。”
……
從爾千鬆那裡離開後,柳無故去酒樓見了文漠。
文漠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揣測,柳無故也不在意,點了一大桌子菜,一邊吃一邊跟他聊事情。
“你沒吃飯?”文漠見筷子不停的柳無故說道
柳無故夾了一筷子水晶寶塔肉,一邊說:“差不多吧,內務府那些人,也就慣會用那種手段。”
文漠皺起眉,心裡有些不舒服。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他怎麼能讓他受此屈辱。
“那個什麼參將,去盞州那個,還沒回來?”柳無故吃飽喝足放下筷子問道。
文漠眼神一冷:“快回來了,他本就是故意在外麵拖延時間。”
“我讓他家裡出了點小意外,這會應該著急忙慌的往回趕了。”
柳無故輕頷首:“我不能這麼一直被軟禁在坤寧宮。”
文漠低垂著眉眼,遮住眼中的若有所思:“可你出來了,這坤寧宮關不住你。”
“我自有我的法子。”柳無故沉聲道。
知道他不想多說,文漠是時轉移了話題:“周宏茂的案子基本已經板上釘釘了。”
“你有把握柳永昌會提拔你嗎?”柳無故食指輕點桌子回道。
文漠臉上是極端的自信,如同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當然。”
他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說了:“柳永昌在我身邊放了個探子。”
“探子?”
文漠點了點頭解釋道:“我給他喂了些藥留在身邊,傳回去的都是我想讓柳永昌知道的消息。”
柳無故看著他,語氣肯定:“你喜歡她?”
對於自己感情遲鈍得十足的柳無故,對他人的情緒變化捕捉得倒是極快。
“我留著他,是利用他,柳永昌生性多疑,隻有多方佐證的忠誠,他才會相信。”文漠說著,苦笑一聲:“但我也…待他不止這些。”
“那些女探子,都是經過訓練的,最會拿捏人心,”柳無故對彆人的感情不喜摻和,隻簡單的提點兩句:“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一隻小腦袋從柳無故衣襟探出來,眨巴眨巴眼看著文漠。
這柳無故又跑出宮來見兵部侍郎,他到底是什麼人。
兵部侍郎文漠是柳永昌的人,莫非柳無故當真是跟他爹服軟了。
“若是她也喜歡你,那還好,可彆剃頭擔子一頭熱。”柳無故還在說著話。
文漠頓了頓,聲音有些低:“不,不是那種探子。”
不是那種訓練出來專門在床上伺候人的。
“是個男人,原本是送來做幕僚的。”
柳無故頓住了,語氣有些遲疑:“你把彆人拐上床了?”
基佬竟在我身邊。
“……”文漠默默無言。
柳無故語氣更遲疑了:“他是自願的?”
文漠輕咳一聲:“我,給他喂了藥,每個月他都會失去記憶…”
柳無故看他的眼神微變,卻沒說什麼,若是屬下強搶民女,咳,民男他還可以管管。
但若是個探子,那便是從主人那領了任務離開時,便生死有命了。
他知道懷裡的小肥啾醒了,卻不知道小肥啾看文漠的眼神怪怪的。
它努力抬起頭想看柳無故的神情,卻隻看到了棱角分明的下巴。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龍陽,來往的人,聊天的內容,皆是龍陽。
朕當真是不能信你。
文漠受不了這古怪的氣氛,岔開話題:
“柳永昌要以皇上體弱多病,嗜睡難醒為由,讓皇上納妃。”
柳無故眉頭微皺,深邃的眼裡帶著些思索:“嗜睡難醒?”
文漠聲音低了些,“聽說皇上經常突然熟睡過去,怎麼叫都叫不醒,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在睡覺。”
柳無故低下頭看著自己懷裡冒頭的小肥啾,小肥啾眼神純淨澄澈,看上去無辜極了。
見柳無故低頭看它,小肥啾眨了眨眼。
“啾~”
一聲綿軟的叫聲拖著撒嬌似的長音。
柳無故輕笑一聲,伸手撓了撓它的頭,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哪有一國皇帝整日撒嬌賣萌,因為凶它一句就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的。
皇帝看似無能,可柳無故知道,那人不是好相與的。
擼了鸚鵡,柳無故說道:“這件事能攔就攔,實在攔不下來也無礙。”
“一個孩子從懷上到生下來,再到能站立行走說話,這期間還有好幾年時間。”
“柳永昌哪怕是打著立幼帝的想法,也要等到孩提長成稚子。”
待到兩人談話結束,文漠看著柳無故離開的背影,臉上帶著沉思。
回到府內,文漠先去了趟書房,裡麵暗一已經在等著了。
“主子,你讓屬下盯著的那人,今天有客上門。”暗一道。
文漠不耐心聽這些:“直接說。”
“是,那獸醫今日照常在店裡睡覺,男後去找了他,柳無故很警覺,屬下不敢離太近,便用主子給的動作在極遠處盯著。”
“柳無故砸了獸醫的櫃台,獸醫卻抱著他的腿痛哭起來,後來兩人相談甚歡。”
文漠心裡那個極其不可能的猜測幾乎就要坐實了,這時暗一將手裡的東西呈給他。
“主子,這動作能隔著幾十米將人看清,當真是神奇。”
文漠將那圓筒狀的東西拿起,語氣輕喃:“是啊,當真神奇。”
這東西,還是王爺親手做的。
“你下去吧,以後,不可直呼皇後名諱,稱他為大主子。”
暗一驚訝連忙跪在地上:“主子,這萬萬不可。”
“無需多說,下去吧。”文漠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定。
暗一一臉愁容的退了下去。
文漠心裡思緒紛雜。
爾千鬆進京的第一天他便知道了,王爺死了,爾千鬆不留在柳國伺機而動,替王爺報仇,怎麼會跑到黎國來。
文漠派了人將他盯住,看他來黎國是想做什麼。
爾千鬆那個人他是知道的,神神叨叨的,說話時常不靠譜,但是他對王爺的忠心沒人懷疑。
他會算卦看相,雖然時常不準,但也有準的時候。
文漠派人盯住他時,是帶了點期待的,如今這點期待被證實。
他心中高興,卻不知跟誰人說。
文漠想了想,起身來到了臥室。
那裡熟睡著一個人,今天正好是月初,文漠熟練的坐在床邊,等待他醒來。
林鈞睜開眼,雙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就看見一個男人坐在床邊目光溫柔的盯著他。
“你,你是誰。”林鈞怯生生的問道。
文漠想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被林鈞反應極大的躲掉了。
“你醒了,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文漠輕歎一聲。
林鈞搖搖頭,一雙鹿眼帶著些麵對陌生情況的恐懼,身子儘力蜷縮在床角:“你你先說你是誰。”
文漠柔聲道:“我是你夫君,你前天摔在假山上撞到了頭,大夫說你醒過來怕是要失憶。”
林鈞眼神中儘是不信任:“那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文漠輕笑一聲語氣促狹:“你喜歡吃糖醋排骨,愛穿白色的衣裳,喜歡下雪天,身子骨卻很弱。”
前麵的話還很正經,後麵越來越跑偏:“你耳垂很敏|感,我對著它輕輕呼氣便會整個都紅起來,你後腰有顆紅痣,若是我舔一口,你便會…”
縮在床角的人騰一下起身捂住文漠的嘴,因為動作太急,整個人撲進了文漠懷裡。
文漠將人抱在懷裡,摸著他柔順的頭發,輕輕哄道:“這下信我了吧?還不叫為夫一聲夫君。”
林鈞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仗著文漠看不到,小小的撇了撇嘴。
編的故事越來越俗套了。
聲音卻很甜:“你說的那些我都不記得了。”
“但你長得好看,我便信你。”
林鈞聲音頓了頓,軟軟的喚了一聲:“夫君~”
文漠無聲的笑笑,將人壓進床榻:“你不記得了,那為夫便幫你好好回想一番。”
“看看你耳垂是不是真的那麼敏|感。”說著,他對著耳垂呼了一口氣,白玉似的耳垂頓時染上胭脂。
文漠輕笑,將小巧的紅玉含進嘴裡,用唇舌細細的把玩,“好燙,感覺到了嗎?”
“再看看,你後腰上的紅痣…”
他聲音越來越低,隨著聲音一起的,還有落在床下的衣裳。
伴隨著幾聲微不可聞的抗拒聲,夜還很長。
…………
那邊情花綻放,這邊劍拔弩張。
柳無故拿著釣起的魚,熟練的刮鱗剖肚,將宮裡開得枝繁葉茂的樹枝砍斷兩根,架起魚便烤上了。
含春急急忙忙的走進來,看到柳無故,臉上的表情幾乎快哭了:“皇後娘娘,您這是去哪了,奴婢找了您好久。”
柳無故給魚翻個麵,又用木棍撥弄了下火苗,讓它燃得更旺,
“本宮找烤魚的東西的去了,怎麼?”
含春鬆了口氣,忍不住有些埋怨:“皇後娘娘,您如今被禁足在宮裡,可不要到處亂跑。”
“怎麼,本宮做事,還要得到你的允許?”
柳無故終於抬頭看她,眼神裡的冰涼銳利,看得含春打了個寒顫。
她隻覺得,這皇後自從不傻了,周身的氣勢都不一樣了,就像是殺過好多人一樣。
她跪地上,泣聲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柳無故沒心思難為她,不管她心裡怎麼想,至少表麵用得順手就行:“行了,下去吧。”
含春連忙從地上起來,腳步極輕的快步離開了。
柳無故給魚刷上了一層油,又翻了個麵。
幾滴油順著魚身滴落至火堆裡,頓時激起火舌升騰。
待到小肥啾醒來,就看到柳無故用筷子戳了戳魚,看它的生熟程度。
柳無故嘗了一口,見小肥啾醒來,故意露出很難吃的表情。
夾起一筷子,遞到它嘴邊。
“來,你爹我親手烤的,嘗嘗。”
小肥啾從他衣襟裡擠出來,翅膀一扇就飛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唾棄一聲柳無故。
“啾,啾啾。”逆子,竟敢弑父。
柳無故對著它的視線,欲言又止。
“我有時覺得,你看我的眼神……帶著慈愛。”他說道。
柳無故沉吟片刻:“該不會,你拿自己當我爹吧?”
小肥啾睜大了眼,這都看得出來。
哪有慈愛,朕對你這種逆子隻有痛恨。
“對對對,就是這種眼神。”柳無故點點頭,“像極了看待不孝子的眼神。”
小肥啾趕忙扭過頭不敢看他,這種事它自己心裡想想就好,被柳無故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捉摸它。
柳無故開始跟它講道理,老父親的地位不容挑釁:“養家糊口的是爹吧?”
“這麼久以來,你吃我的,用我的,我給你洗澡哄你開心。”
“你說誰是爹。”
小肥啾拍拍翅膀飛了回來,停在他肩膀上,一雙眼睛眨呀眨。
“啾啾啾啾啾。”你說什麼,鸚鵡不是很懂呢。
柳無故看著眼神無辜明顯裝作聽不懂的小肥啾,好氣又好笑,用指尖輕輕彈了彈它腦袋。
將鳥握住,夾起一筷子魚肉送到它嘴邊。
“啾啾。”不吃。
柳無故眼疾手快的趁著它開口啾啾叫的時候將魚肉送進它嘴裡。
男人含笑的聲音響起:“你叫的什麼話,我聽不懂。”
現世報,來得好快。
小肥啾在心裡呸一口,這個男人,壞透了。
魚肉在嘴裡吃下肚,口感居然意外的不錯。
小肥啾猶豫了下,一般般壞吧。
一人一鳥將魚分了吃了,小肥啾小小一隻,看上去很胖其實是羽毛蓬鬆,肚子吃不了多少東西。
大部分魚肉都進了柳無故肚子裡。
吃完後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柳無故洗漱了便躺下了。
夜半時分,養心殿裡熟睡的人突然醒了過來。
“來人!”
站在門外打瞌睡的曹公公聽到聲音連忙推門進去。
“皇上,這麼晚了,您怎麼醒了。”
黎星宿對著曹公公說道:“去,吩咐禦膳房做些吃食,送到坤寧宮去。”
曹公公語氣遲疑:“這,大晚上的……”
“罷了,”
曹公公以為他打消了主意,正要退下,就聽見黎星宿說:
“你吩咐禦膳房趕緊做,朕親自送去。”
深更半夜,柳無故被含春從床上叫起,就見一群太監魚貫而入,一碟一碟冒著香氣的菜擺在桌子上。
披著白色大氅,矜貴的小皇帝對著那一桌子飯菜揚了揚頭:“吃。”
說完轉身就走。
哼,朕這下可是給你喂食了。
還不叫朕一聲爹。
不孝子。
柳無故走出房間看了看外麵漆黑看不見光亮的夜色,又看了看屋裡這一大桌子菜。
很想真誠的罵一句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致力於互相當爹的兩個人。
謝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
第25章 塵埃落定
暗無天日的地牢裡, 一個頭發散亂渾身臟兮兮的男人頹然地靠在牆上。
他底下坐著乾草,麵前飛快的爬過一隻老鼠。
周宏茂深深歎了一口氣:“想我堂堂正三品兵部尚書,如今竟然淪落到與蛇鼠為伴。”
腳步聲漸漸近了, 一個穿著素色羅裙披著青色輕紗的婦人出現在他麵前。
婦人雖衣著簡樸, 但頭上的釵子, 裸露在外保養的極好的皮膚和周身的氣度,皆能看出這是個養尊處優的女人。
看見她來,周宏茂眼前一亮:“羅娘,你來看我了。”
婦人表情有些冷漠, 甚至是厭惡,伸手遞給他一樣東西, “這是一封和離書,你簽了吧。”
周宏茂一把抓住婦人的手, 低著頭話語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婦人一驚:“你做什麼!還不快放開。”
周宏茂苦笑,額頭貼在婦人手背上,低聲道:“羅娘, 我舍不得你。”
“你想拖著我們一家去死嗎!”婦人嗬斥道。
周宏茂笑得苦澀至極:“我怎麼會讓你受苦。”
羅娘使勁抽手,可周宏茂拉得很緊,她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
“當初貪圖我家高門顯貴不惜殺死嶽丈一家的,難道不是你?”
“是誰口口聲聲說自己尚未婚配?”
周宏茂鬆開羅娘的手, 猛地站起來, 高聲急語:“我貪圖富貴?”
“我殺了那麼多人就因為我貪圖富貴?”
“羅娘,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殺死我嶽丈一家,甚至不惜殺害我親生兒子, 是為你。”
“柳永昌對你有恩,我投靠他是因你。”
“那個老東西,他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做的全是醃臢事,柳永昌有比我高尚嗎?”
羅娘厭煩的看他一眼:“住口,事到如今,這和離書你簽了,我們從此也不用再見了。”
“兒子因為你,仕途毀於一旦,你若不想再連累他,就將這份和離書簽了。”
周宏茂胸膛劇烈起伏,看羅娘的眼神隱忍又貪戀,看著偏過頭一眼都不想再看他的羅娘,他突然開口說道:
“這麼多年,我從未納妾,從未養外室,我待你一心一意。”
“下了朝我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芸豆糕,君子遠庖廚,可你喜歡的每一樣菜都是我做的。”
“你隻知我做飯好吃,可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會做飯的。”
“這麼多年,是塊石頭也捂熱了吧?”
“可你呢,你看我的眼神總是那麼的冷淡。”
羅娘眼神有些動容,可她仍偏著頭:
“你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事也不必再提,這件案子,我會幫你奔走,讓你免於死刑。”
“也算全了這一場夫妻情分。”
說了那麼多,羅娘還是不願再轉過頭看他一眼,周宏茂聲音沙啞絕望:
“免於死刑,流放千裡,在苦力和鞭笞中度過餘生,與你此生不得相見,這與死刑有什麼區彆。”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絕望又癲狂:
“羅娘,你當初那個情郎,你的雲哥哥,是我殺的。”
羅娘猛地轉過頭來,聲音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我說,雲虎天是我殺的。”周宏茂一字一句的說道。
羅娘的手抖得厲害,指著周宏茂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周宏茂,雲虎天也是你最好的兄弟,你怎麼敢。”
“當初是他提攜你,沒有他,你能有今天?”
女人淒厲的聲音響在這牢房內:“你就不怕,午夜夢回時他來找你嗎!”
周宏茂卻笑了出來,忍俊不禁的笑,似乎覺得羅娘的話很有意思。
“我怕?我怎麼會怕呢。”
“我一想到他死了,你因為我一句雲虎天讓我代替他好好照顧你,你就嫁給我。”
“我做夢都能笑出來。”
羅娘捂著嘴,不可置信的盯著他,麵前是她的枕邊人,是她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人。
可如今卻顯得這麼陌生。
她嫁給他,不是因為雲虎天說的那句照顧,而且死了最愛的人,周宏茂又待她極好,羅娘便嫁了。
最開始,她心想,興許日後會慢慢喜歡上呢。
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怎麼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畜牲,你就是個人麵獸心的畜牲!”羅娘厲聲罵道。
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她扭頭就走。
周宏茂看著羅娘離去的背影,無力的跌坐在地。
拿著羅娘留下的紙筆,一筆一劃的簽上周宏茂這三個字。
如果不簽這份和離書,羅娘勢必會被他連累,他舍不得的。
至於兩人的兒子周鴻遠,周宏茂愛他,不過是因為愛屋及烏,他未來能不能有個好的前程,周宏茂並不在意。
方才在羅娘麵前的那一番話,差不多絕了他自己的生路。
周宏茂是故意的,與其活著受罪,不如痛快一死。
既然羅娘此生都不愛他,那便恨他。
恨有時比愛更濃烈,如此,羅娘也能記他一輩子。
周宏茂不允許,也絕不會讓羅娘將他遺忘,或是將他視作生命裡的雲煙,隻偶爾回想起。
他要羅娘日日夜夜記得他,想著他,哪怕是恨得咬牙切齒,哪怕這個想,是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
隻要羅娘記著他,那便好。
有了周宏茂的配合,這個案子很快便蓋棺定板了。
因為其罪行惡劣,判以死刑。
念在其家人毫不知情,且周宏茂曾官至三品,照拂百姓,此事不牽連其家人。
周宏茂行刑前,前往盞州的參將終於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他從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抄出來的銀子。
由於此事是柳無故發現檢舉的,此次上朝,柳無故也在場。
看著大殿內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黃金,皆是滿箱滿箱的,幾大箱子。
在場的官員皆有些咋舌。
柳無故也咋舌,不過他感歎的是這個柳永昌的貪。
這些抄家來的銀子,必然是要充入國庫的,可這大殿內的銀子,僅有柳無故上次看到的半數。
要知道,柳無故上次隻找了盞州知府家中藏銀。
參將抱拳說道:“陛下,這些皆是臣在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發現的銀子。”
黎星宿看著錢,心裡惱怒麵前卻平靜:“這些,同賬本上的數目怕是不一致吧。”
他沉聲道:“莫不是你以權謀私,私吞了臟款?”
參將連忙說道:“回陛下,此事臣萬萬不敢,這銀子,當真隻有這麼多。”
“這盞州知府和守備,向來作風奢靡,花錢如流水,兩人家中用度皆是上品。”
“這宅院,修了一座又一座,怕是錢都花在這些地方了。”
柳無故站在一邊,心裡歎氣,這些臣子,當真是將小皇帝當傻子騙。
可惜,他視線落在黎星宿身上,穿著龍袍的小皇帝一雙鹿眼微彎,看上去溫和無害。
可惜這溫和無害的小皇帝並非傻子,而且蟄伏起來扮做麋鹿的雄獅。
柳永昌沉聲道:“這盞州知府生活奢靡,臣近日派人查看,是有所耳聞的。”
他一開口,就代表了意思。
一乾從未去過盞州,也不曾認識什麼知府的官員紛紛開口:
“臣也聽說,這盞州知府花錢大手大腳。”
“是是是,這件事臣也聽說過。”
“如此一來,賬本對不上,也是情理之中。”
章承恩冷哼一聲,默不作聲。
他不是保皇黨,這筆銀子柳永昌貪了,他也不可能再讓柳永昌吐出來。
黎星宿嘴角勾起,看著底下一群群開口的大臣們,輕笑道:
“朕少有出宮,對這外麵的事情也不了解,全靠各位大臣。”
“既然如此,那這些銀子便充入國庫吧。”
參將跪在地上:“陛下聖明。”
“隻是這盞州知府和守備,雖然兩人已死,但他們家人作何處理,以及哪些守備兵參與其中,是否查清啊?”
參將朗聲說道,話語裡有些自得:“回陛下,臣全部查清了,參與其中的守備兵已經押送回京,就等著陛下下旨。”
黎星宿沒有接話,反而看向柳永昌:“依柳相之見,該當如何?”
柳永昌滿意的點點頭:“依臣之見,盞州知府和守備,家中女眷皆貶為奴籍,送入教坊司,男丁刺字流放,十歲以下送入宮中淨身為奴。”
“而那群守備兵,斬首。”
黎星宿回以輕笑:“就依柳相所言。”
“這朝中幸好有柳相替朕主持朝綱,不然朕,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一乾朝臣紛紛跪下:
“陛下聖明,柳相聖明。”
黎星宿眸色沉沉,聲音帶著笑意:“各位愛卿請起。”
在這個眾人都滿意的時刻,一道笑聲響在大殿內。
所有人都探頭去尋是誰這麼大膽在此時笑出聲來。
笑的這個人,自然是柳無故。
聖明?他柳永昌也擔當得起。
這句用來稱讚皇帝的話都用在自己身上了,還要裝模作樣的稱臣。
柳永昌陰沉著臉看向他:“皇後何故發笑啊?”
柳無故擺擺手:“本宮就是想到以前本宮養過的一隻烏龜。”
“它都脫了那層殼光著屁股走路了,還要扯一塊紗布來遮羞。”
大殿裡一片寂靜。
柳永昌的低笑打破了這死寂:“為父倒不知道,皇後何時還養過烏龜。”
“柳相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就像你不知道你的那些兒子,曾經往本宮嘴裡塞土一樣。”
柳永昌不願再與他嚼嘴皮子:“這朝堂不是皇後該來的地方,以後莫要來了。”
“冬日裡天寒,皇後小心些身子,莫要染上風寒一命嗚呼。”
這是在威脅他了,有趣。
柳無故微挑眉毛:“父親大人才是,本宮尚且年輕如今不過二十有三,身子骨健朗,父親大人,今年貴庚啊?”
一把老骨頭,可彆成了碎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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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朕有這般嚇人?
盞州知府夥同盞州守備扮做山匪的事情告一段落, 柳無故的話被證實,自然也就沒有在禁足他的理由。
解禁之後柳無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侍衛到內務府。
含春跟在柳無故身後, 臉上焦急, 嘴裡不停的勸道:“皇後不可啊。”
“您如今沒有柳相庇佑, 在這宮內,得罪了內務府必然會被他們報複的。”
“皇後,您就聽我一句勸吧。”
柳無故恍若未聞,大步流星的走向內務府。
內務府的太監們見來勢洶洶的十幾個人, 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一位太監走向前來:“不知皇後娘娘到內務府來,所謂何事?“
柳無故對著身後的侍衛一揮手, 聲音冷冽:“這群太監,見皇後不跪, 打。”
身後那群侍衛,頓時上去一人按倒一個太監。
含春這類宮女怕得罪太監,是因為她們一直在宮內。
侍衛每日宮禁就要出宮的,內務府那些手段, 幾乎整不到他們頭上。
為首的太監頓時急了,被按在地上掙紮不停,高聲喊到:“皇後,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跑到我內務府頭上作威作福,真是好大的皇後威勢啊!”
柳無故眼神睥睨:“不分青紅皂白?本宮被禁足時, 拿來的那些吃食, 不是你們內務府送來的?”
“變味的青菜,隔天的冷飯,本宮這都是好好回敬你們啊。”
他看太監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聲音冰涼殺意淩然:“再者說, 本宮便是不分青紅皂白又如何?”
“在你們頭上作威作福又如何?”
“本宮今日就算是打死你們,又能有誰拿本宮怎麼樣?”
柳無故兩指一動,冷聲道:“打!”
侍衛就那麼多,光摁住太監就用了多數人,隻有兩個侍衛拿著板子挨個打。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個說話的大太監。
他厲聲叫到:“皇後!你敢!”
“再多說一句,當場打死!”柳無故對著侍衛說道。
他轉頭看向已經看傻了的含春:“去,給本宮搬把椅子來。”
含春一愣,呆呆的看著他。
“去啊。”柳無故眉頭微挑,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含春打了個寒顫,連忙去搬椅子了。
柳無故長腿一搭,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就坐下了。
又喚了含春給他泡壺茶,就這麼悠閒的坐著,伴著太監的哀嚎聲,慢慢品茗。
“一人三十大板,打完下一個。”柳無故揭開茶蓋,慢慢喝一口說道。
見識了柳無故令人打大太監的雷霆手段,其餘的太監紛紛求饒。
柳無故恍若未聞。
在柳國的時候,他就受過內務府的刁難,那時候小,內務府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很是讓他難受了一段日子。
沒想到,換到黎國,還能這麼來一遭。
柳無故喝著茶,目光幽幽,伴隨著聲聲哀嚎,回憶起了以前的事。
現在想想,柳國皇後對他那點關懷,當真是假的不行,若是真心照拂,怎會連內務府克扣他的用度,缺衣少食都不知道。
或許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隻是對這個朝代沒有歸屬感,皇後是第一個關心過他的人,也算是曾真心實意的把他當成自己孩子養。
隻是後來,柳江明長大了,開始向皇權靠攏了,一切就變了。
所以便事事順了她的意。
整整一個小時,所有的太監才挨完板子,內務府的院子內,橫七豎八全是躺在地上哀嚎的太監。
三十大板打下來,皮開肉綻,地板上或多或少都沾著血跡。
而柳無故就坐在椅子上,麵對著他們輕笑。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心裡都發寒。
這時他們都想起了,這位剛清醒便命人打死兩個宮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