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感覺渴了,接過茶一飲而儘,時傾久點點頭,“一個,怎麼了?”
江辭臭不要臉湊過去,問:“久久,你的師父和師兄都喜歡些什麼?我好提前去準備!”
時傾久仰頭想了想,然後看看江辭,原本不想打擊他但還是說道:“他們喜歡的東西你是找不到的。”
江辭一僵,委屈問:“為什麼啊……”
時傾久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轉悠著手裡的茶杯慢悠悠問他:“你覺得當今國師,會喜歡什麼?”
江辭:“什麼?”
時傾久瞥他一眼,繼續說道:“我說我師父就是國師,長這麼大我都不知道師父喜歡什麼,哪裡能給你出主意。不過我師兄喜歡文房四寶,這個你可以努力看看。”
說著也不顧已經徹底呆了的江辭,獨自走進裡屋放下簾子換衣服去了。
第六十六章 西郊外
原本計劃著帶心上人回家,但是老頭兒好像專門和江辭作對一樣,不年不節的要宴請各邊境部族與鄰國,於是整個上京都開始腳不沾地的忙碌起來。
江辭去醉清風尋了好幾次時傾久都沒抓到人,隻有無韻每次在醉清風守著,時不時代時傾久給他傳個口信。
再往後兩天江辭乾脆直接等到明月高掛去小樓裡守株待兔,也不乾彆的,日日守著心上人安安穩穩睡一覺,第二日天不亮便離開。
偶爾時傾久回來心思重些暫時睡不著,兩人就說說話。
江辭摟著略顯疲憊的時傾久問:“久久,百姓與皇權,哪個更重要?”
時傾久原本頭抵著他胸口在閉目養神,聽著他的問話抬頭看向他。
時傾久:“蒼生百姓乃國之根本,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國師府從來不管皇權征戰。這世間的運行就好像順著軌道滑行的一顆珠子,時間長了總有跑偏的時候,任何人的生死從來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造福於萬物生靈,但最主要的任務是根據命晷,給跑偏的珠子撥回正道。”
江辭摸摸他頭發,突發奇想問他:“那若是有一日我要毀滅天下蒼生,你會不會殺了我?”
時傾久抬手衝他腰際捏了一把,“會,大義滅親說的就是我。”
江辭繼續問:“那我死了之後呢?”
時傾久:“大擺筵席,慶祝三天三夜。”
江辭:“……我嘴欠。”
時傾久小聲嘟囔,“你還知道。”
聽著懷裡的人聲音漸漸小了,江辭也不再逗他,一手輕輕的拍著背哄人入睡。
時傾久在最後還有意時聽見的一句話是江辭呢喃的耳語,“我怎麼舍得……”
在那之後江辭就這麼日日來‘偷情’,一直這麼過了將近一月,到宴會舉辦的前一日,很久沒在醉清風樓裡見過江辭的無韻,看見江辭來醉清風還十分疑惑:“今日主子依舊不在,江公子是……”
江辭和無韻使了個眼色,無韻跟著江辭上了三樓進了屋內,關門後江辭問:“你可有辦法聯係上你家主子?”
無韻點點頭,江辭看了看他問道:“西郊外出現了青麵屍,看穿著是異族皇室,但是因為位置特殊還未有人發現。”
無韻聽及此也皺起了眉,江辭繼續說道:“宴會在即,若明日他們無法到場,宮中必回派大量侍衛巡查,但西郊我不能讓他們去,所以需要你主子的幫助。”
無韻見形勢嚴峻,而且他也不知江辭要隱瞞什麼,隻能先替他傳話。
於是,半柱香後原本真在和師父師兄、師弟商議事情的時傾久,聽著腦海中傳出的無韻的聲音,愣了愣。
辰仄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烏良月看著正說著話忽然愣神的師弟,滿臉疑惑。
烏良月:“小久?”
時傾久回過了神,問他師兄:“師兄,這裡可還有什麼緊要事宜?我有事情要辦。”
烏良月想了想搖了搖頭,這段時間無非是命晷測出近期將有禍事發生,辰仄叫來三個弟子給他們任務。
隻是此次命晷出人意料的將事情推給了烏良月,且暗示辰仄或許不日飛升。
時傾久三人聽及此都紛紛看向辰仄,莫相識更是眼眶都紅了。
幾人都有些措不及防,他們之前雖也想過師父何時會走,但不曾想這事來的毫無預兆。
反倒是辰仄依舊神色淡然,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時傾久時常想,是不是他的師兄越到後來,也會變成他師父這樣,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喜怒哀樂,冷得讓人難過。
時傾久還小的時候曾經問過辰仄,他們修煉到最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辰仄搖搖頭,給他解釋:“所有人的路一開始就是安排好的,你們雖都與我一同修煉,但意誌不同,你們的道也會慢慢變化。我天生感情淡然,那是大道賦予我的某種天賦,所謂高處不勝寒,想要入天就要修無情道。”
“你自小便知,這世間人、神、魔、鬼、妖、邪萬物並存,不管成為其中的哪一樣,都是有代價的。我們已是受了天道眷顧,將來有一日能走自己想要走的那條路。”
小時傾久點點頭,趴在自己師父懷裡看著滿天的星星,好奇的問師父,“師父,有一天你也會走嗎?”
辰仄點點頭。
時傾久:“什麼時候啊?”
辰仄:“不知。”
“哦……”
安靜了一會兒,小時傾久好奇問:“師父,那若是你以後上了天,但是後悔了怎麼辦?”
辰仄依舊端坐著,臉上沒什麼表情,他似乎也從沒想過後悔這一詞。
低頭看看滿臉求知欲的小孩兒,他搖了搖頭,誠實答道:“不知。”
時傾久:“啊……師父也有這麼多不知道的事情啊。”
辰仄:“這世間不管少了哪一個人,這世間依舊存在。就算有一日天沒了,也會有其他東西出來頂替天的位置。我們之於世間來說,隻是微小的一粒塵埃,我們從來不會改變什麼,也不會看透世間。”
顯然那時候的時傾久聽不太懂,懵懵懂懂的仰頭繼續看星星,辰仄拍拍他的頭,給他說道:“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因為此次事宜辰仄完全不插手,隻是不放心烏良月在旁監督,於是烏良月在確定沒什麼需要時傾久處理的重要事宜後,也就隨他去了。
難得看自家師弟拋下他們去找彆人,烏良月心想肯定又是那個要拐帶師弟的小流氓。
烏良月氣呼呼拉摸摸一旁一直安靜的莫相識的頭,心道他還有一苗白菜,一定得好好看著。
正生氣,忽的聽見自家師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強求不得。”
烏良月和莫相識一起看辰仄,滿腦袋霧水,但是他們的好師父一句話過就安靜的好像一尊雕塑一樣,兩人也無法,繼續自己手頭的事情。
而此時去往醉清風的時傾久已經被帶去了西郊外。
時傾久被帶到了西郊外一片荒草林中,四處雜草叢生,除了一兩聲蟲鳴,連個活物都看不到。
江辭不語,拉著人在林子裡左拐又繞,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江辭把麵前一人高的雜草揮開,空出一片空地。
時傾久隱約猜到些什麼,“這是……”
江辭上腳跺踩了幾下,哢的一聲,一個黑悠悠的暗道口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江辭率先跳了下去,然後伸出一隻手扶著大美人,“慢點兒,小心腳下,我扶著你。”
時傾久看著麵前的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才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乖巧的任由這人扶著他。
暗道十分窄,兩人並行勉強過得去。
時傾久被他摟的緊,半個人嵌在了對方懷裡。對方生怕暗道裡的汙泥蹭到他身上,或者把他磕著碰著,於是地方窄了就護著他肩膀,暗道矮了就一手虛護著他的頭頂,仿佛他是個瓷娃娃一樣。
時傾久:“你其實不用這麼護著我,我……”
時傾久話還沒說完,就被江辭打斷了。
江辭:“小心,低頭。”
江辭愛憐的低頭親了親這人的鬢角,而後繼續說道:“我保護你和你多厲害沒關係,這叫心疼。”
時傾久心口一燙,一絲酥麻的感覺從他耳尖直竄全身,江辭是實話實說,有感而發,可激得彆人心神不寧。
走著走著他感覺忽然身體一沉,原本還有些彆扭的人忽然就放軟了身體,依賴地靠在了自己身上。
江辭愣了一下,然後莞爾一笑,沒在做聲。
暗道說長也不長,隻是地下黝黑,讓人覺得憋悶,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也就走到頭了。
暗道是向下挖的,之前兩人是從一處隱秘的山坡邊上往下走,這會兒功夫出了暗道,身後便是一處嶙峋的崖壁。
江辭抬手打了個哨響,不一會,一隻不起眼的小雀從暗處飛來,落在了他手上。
江辭:“這是引路的哨雀,林子裡都是迷陣,有這小雀引路才找得到人。”
時傾久看了看掌心小小的一隻,小心的伸出一隻手指挨了挨小鳥腦袋。
小鳥被生人摸了下頭也不躲,反而親近的上去蹭了蹭,惹得時傾久笑出了聲,“竟半點兒不怕生。”
江辭搖頭說道:“不,久兒不知道,這是哨雀裡麵最膽小的一隻,平日裡最是貪生怕死。隻不過這鳥是我喂大的,我算是他爹,久兒你……就算是它娘,誒呦!”
腰間被扇子狠狠地戳了一下,又癢又疼,江辭手一歪,小鳥驚得從他指尖飛了出去。
時傾久撇他一眼,耳尖紅著,但臉色十分冷漠道了一聲,“胡言亂語。”
而後瀟灑轉身,跟著哨雀往裡走去,留下江辭一個人捂著腰站在原地。
“久兒!男人的腰不能這麼打!”
時傾久身形不動頭也不回,隻有手腕一甩,一枚葉子狠狠被甩了出去。
江辭嚇得連忙低頭,然後看了看身後一半被釘入石壁的葉子,悄悄地閉上了嘴,追了上去。
隻是人走了兩步,半路頓了頓又返了回去,悄悄的把石縫裡的小葉子拔了出來,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衣襟,那副樣子像是收留了什麼稀世珍寶。
“久兒你等等我!”
第六十七章 要臉追不到媳婦
“什麼人!”
時傾久跟著哨雀過了迷陣,然後便看見不遠處大片的帳篷和草屋,正要再往前走,忽的從暗處跳出來四五個身著黑衣的人蒙著麵,拿著劍指著他。
時傾久掃了幾人一眼,也沒有說話,臉上是半路被江辭又扣上的銀質麵具,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幾個黑衣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沒見過的人都得拿下,見人就往上衝。
結果連人的衣角都還沒碰到,就被猛地衝出來的另一個人一腳給踹了回去。
江辭:“住手住手!敢碰一下我踹不爛你的屁股!”
被踹了的人躺在地上誒呦一聲,剩下幾個還沒衝上來的人聽著聲音萬分熟悉,便都勉強在半路刹了車,踉蹌著停止了動作。
地上的黑衣人被摔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就見自家頭頭一副狼狗護食的模樣,半摟著護著懷裡的人,那眼神凶的恨不得撕了自己。
“老大……這位是……”一個身材瘦高,剛被自己拌的差點摔倒的人對著江辭問道。
江辭:“哦,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嗷!”
江辭嗷的一嗓子,把幾人嚇得一抖。
而動手的時傾久則晃悠著手裡的扇子,事不關己的看向彆處。
眼睜睜的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狠狠咽了口口水,同時在心裡默默的給時傾久豎起了大拇指。
敢對江辭動手的,沒見過!稀罕啊!解氣啊!看著真舒暢啊!
江辭顫顫巍巍的捂著自己的腰,緩了口氣,不敢拿身邊的人動手,隻能上前把還趴在地上的人踹起來,罵道:“還不站好,丟不丟人!”
地上的連帶站著的幾人,被他一唬,知道此時不能頂風上,一個一個的立馬整隊站好,眼神都不敢亂飄一下。
江辭:“咳咳,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的三當家,以後都注意著點。”
時傾久額角直抽,三當家?山匪嗎?
“把麵罩摘下來……”江辭順著從左到右依次給時傾久介紹,“這個長得像根小麻杆的是小槐,這個小胖子是饅頭……然後是包子,餃子,還有這個剛被我踹在地上的,是小竹竿。”
時傾久聽了之後半晌沒說話,隻拿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神看他,那表情像是在問,這名字你是認真的嗎?
小竹竿剛被教訓了也學不乖,立馬樂嗬嗬的解釋道:“三當家有所不知,我們做的事若是被發現,那都是被株九族的重罪。為了禍不及家人,我們的名字在進入這裡的前一刻便不能再提了。”
時傾久問道:“你們的名字都是誰起的?”
幾個人異口同聲:“老大。”
江辭:“……”
時傾久:“恩,猜到了。”
頓了頓時傾久又說道:“往後不要這麼喚我。”
幾人看向江辭,江辭被看得一噎,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咳,往後見了你們三當家的就叫三公子,記住了沒!”
眾人:“是!記住了!”
江辭湊上去討好的說道:“久久,我們進去看看?”
應了一聲,時傾久非常給麵子的站在原地等他領路,沒再和他置氣,江辭瞬間像是被打了雞血,拉著人滿麵春風的進了營地。
“老大……好。”
一路上,凡是兩人碰見的士兵,都瞪圓了眼珠子瞧著江辭抓著美人的那隻手,說話一個比一個不利索。要不是規矩在那兒立著,指定都得撒丫子過來好好看看被自己老大領進來的是個什麼神仙。
時傾久平日裡雖然也被眾星捧月捧習慣了,但身邊跟著江辭,總覺得哪裡不對,耳尖自進了營地就紅的沒好過,掩飾般的隨口問道,“這裡的都是什麼人?”
江辭既然都把人領進來了,自然是有問必答,“有一部分是無家可歸的,有一部分是從江家的軍隊裡挑出來的,在訓練場的五六千人,還有一些無名無姓的是撿來的,自小培養成暗衛,共一百一十三個人。剩餘還有三千人在不同的地方。”
邊說,江辭邊把人領進軍帳內,然後自己動手給人端茶送水。
時傾久:“天子腳下養兵,不知道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該說你本事大。”
江辭嬉笑道:“這可都是我爹給我的爛攤子。”
時傾久不想理會他臭不要臉的模樣,就是不想誇他,轉而問道:“二當家是林二虎?”
江辭笑眯眯回答:“恩,久久真聰明。”
時傾久:“你們本事是真的大啊……我和師兄探查皇城這麼多年,竟也沒發現這片地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我和師兄的失職。”
江辭不假思索道:“不算,你們探查皇城是為了保護百姓,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寧,不衝突,所以不算。”
時傾久沒再說話,江辭為什麼冒這麼大的風險養兵他知道,多半是為了守護江家,並不想做什麼謀逆之事。可真要是逼到那一步了……
時傾久:“真不算嗎?若是有一日,老狐狸要從你嘴裡搶崽子了,你當如何?你起兵謀反擾亂皇城,到時候我可就不隻是失職之罪了,還得加幾條知法犯法,同流合汙,狼狽為奸的罪狀。”
江辭給人手裡塞了杯熱茶,夏末已至,夜間的林子裡有冷,他是半點不舍得時傾久在自己這裡受委屈。
沉默了半晌,江辭忽然問道:“久兒,你們遵從的神旨到底是什麼?”
時傾久:“準確來說,我們遵從的不是神旨,而是天道,一種虛幻無形的東西。神也好,人也好,所有生靈都在自己的規矩裡轉圈。隻要不擾亂這世間的秩序,便都是一樣的。”
江辭:“所以天道為什麼要護著袁慶帝,這些年他乾的那些事情上天看不見嗎?”
時傾久沉默了。
袁慶帝這些年在政事處理上兢兢業業,但早年繼承皇位時,彆人不知道,但他們門兒清。
雖說自古以來奪嫡免不得血腥,但袁慶帝殺父弑兄,皇室的六個兄弟有三個死在他手裡,剩下三個則被他各處發派,好不淒慘。當年若不是形勢所迫,再加上其他皇子實在無能,江震未必會擁立他。
大慶之所以一隻都安安穩穩,百姓生活富庶,大多都是皇家的幾位先皇治理國家有方,百年來攢下的基業。
而後來袁慶帝上了年紀,近幾年來整個人更是活的戰戰兢兢,貪生怕死,每日不想著治理國家,反倒一心想著怎麼把肱骨之臣手上的權利都收攏在自己手裡。迫害的人,無辜的、有罪的不計其數。
時傾久和自己的師兄更是不堪其擾,說白了他們的存在是為了維持人界的秩序,而不是為了他一個人服務,可袁慶帝就像是摸透了他們不能拿自己怎麼樣,越來越得寸進尺,幺蛾子一出一出的。
時傾久低著頭,眉頭皺起,低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也問過師傅,師傅每次都是同樣地回答,天道。”
時傾久:“師傅往日教導我們時,說的最多的便是不可依著自己想法,仗著自己的能力去做有違天道的事。所以我可以在街上看見乞丐收留他們,可以自己散財施粥給窮苦百姓,但我不能因為袁慶帝是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的元凶而對他出手。”
時傾久:“他是人界帝王,他的命歸天管。常人之外的人隨意對他出手,是要被降天罰的。而他所做的種種,終究會有償還的時候。”
“哎,是我多嘴不該問。”江辭伸手撫平美人眉心的褶皺,心疼的揉搓著對方的小手道:“是我心急了,原沒有你我也一步一步籌劃到了現在。如今家裡有了個小神仙,反倒學會了濫用職權,不行,不好。”
時傾久把手抽回來瞪他,“誰是你家眷。”
江辭寵溺的摸摸了他如錦緞般的頭發道:“我是你的家眷,是你的小媳婦,久兒八抬大轎把我娶回去怎麼樣?”
時傾久紅著耳尖,撇嘴嫌棄道:“五大三粗,誰家要這種小媳婦……”
江辭:“那……我風姿挺秀醉玉頹山,小腰不盈一握的大美人,回家給我當小媳婦怎麼樣?我一定三書六禮,十裡紅妝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進門。”
時傾久被這一句‘三書六禮’說的心尖直顫,哪怕有些話他一開始當著玩笑在聽,聽多了總是要動搖的。
時傾久:“你當真……娶、娶我進家門啊?”
江辭被他問得一愣,抬眼就看見這人臉頰燒著,睫毛害羞的微微顫動,一雙桃花眼都被蒸的濕漉漉的不敢看他。一副羞怯的模樣,但眉目間卻透出了一股天生的媚態,叫人欲罷不能。
江辭緊緊的捏了捏拳頭,原本半跪在地上的人猛地站了起來,把對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低頭珍重的親了親他的頭頂,啞聲道:“是,風光的抬你進家門,要什麼都給你,命都給你。”
胸口傳來悶悶的的聲音,“誰要你的命。”
江辭:“不管要不要,都給你。”
時傾久小聲嘀咕:“不講理。”
“哈哈……”一聲低笑順著胸膛的震動傳入耳朵,好聽的叫人頭暈,“追媳婦不能講理,講理的追不到媳婦。”
第六十八章 宮宴
時傾久終是受不了他了,把他的頭從懷裡往外推了推,問道:“所以你叫我來到底所為何事,無韻並未和我說清楚。”
江辭也不和他胡鬨了,站起來後直接拉著人出了自己的軍帳。
江辭:“今日傍晚有人在密林外巡視時發現了三具青麵屍,身著的是異皇室的衣服。我叫人去查了,是琉璃國派來參加此次宴請的琉璃國三王子和兩名隨侍。”
江辭頭疼:“他們偏偏死在了密林外圍,我叫人把他們的屍首帶了回來,但明日晚上若是他們不到場,必定要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鬨大了,風險太大。我知道青麵屍的死法不同尋常,就想叫你來看看。”
時傾久一邊聽一邊跟著他走,江辭帶他去了存放屍體的帳篷,門口兩個守衛見江辭來了趕緊行禮,然後給兩人撩起了簾子。
帳篷內,三具屍體並排躺在地上,時傾久一一看過去確定三人的魂魄均已不在,然後同江辭說道:“你讓幾人帶上他們的屍體送去皇城西的破廟,剩下的交給我。”
時傾久揮袖一掃,江辭就見他們身上忽的散發出一團黑氣,接著被時傾久一掌打散。
時傾久:“他們確實死得不同尋常,幾日前我同師兄也是通過之前幾具屍體身上留下的線索才找到馬家布坊,在哪裡我們找到了很多被遺棄的青麵屍,都是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我們能通過他們的屍氣找到其他屍體,有能力的人自然也能追蹤到他們的屍體。”
江辭一聽也明白了,幸虧將時傾久叫了來,不然怕是他們這裡要因為幾具屍體暴露了。
江辭:“那我叫人直接把他們扔走會怎麼樣?”
時傾久搖頭:“人死後魂魄會第七日回人界一趟,到那時候能利用那個空檔勾魂,但時候把人叫來一問,照樣能知道他們是在西郊外死的。”
江辭點了點頭,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聽的認真。
時傾久繼續道:“不過沒關係,一會兒你叫人帶我去發現他們的地方,我做些手段,到時候若真有人想查屍體,也隻會找到破廟去。”
江辭也不耽擱,立馬差人將發現屍體的兩人叫來,然後幾人一起趕往屍體被發現的地方,然後等時傾久處理完密林外的痕跡,幾人馬不停蹄將屍體送去皇城西的破廟,但時候有人發現屍體自然還是要交給國師府的。
來來回回跑了一圈,江辭回了營地又叫來幾個管理營地的副將好生交代一番,最近皇城太亂要格外小心,幾人在大帳內商討有一個時辰才散夥。
等江辭再回到自己帳篷時,就見桌上油燈亮著,時傾久正捧著一本兵書看的出神。
都說燈下觀美人,剛進帳篷的江辭看著美人就出神了。
昏黃的燈光下,時傾久一手撐著額角歪著頭,一縷碎發隨意落在耳畔,濃密的睫毛像吧小扇子不時的扇動一下,撓的江辭心癢。
但是夜色太晚了,今日被自己拽來這裡時傾久也沒好好休息,江辭輕輕咳了一聲,將時傾久的思緒從書裡拉了出來。
時傾久:“回來了?”
“嗯。”應了一聲江辭走過去把人拉了起來,“很晚了,該休息了。累了吧?今日要委屈你在軍帳住一晚了。”
時傾久左右看看,覺得環境尚可,“無事,這裡很好。”
“乖,那麼我們去睡覺。”說完,江辭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床邊走去。
即使相處這麼多天,時傾久也是頭一次被他這樣抱,一時間有些無措,但同時他覺得回來的江辭有一點點的不一樣,“江辭,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江辭抱著腰的這隻手輕輕動了動,像是輕輕拍了拍道:“老實點,早些習慣,以後進了門我天天這麼抱你。”
時傾久被他說的耳朵一紅,在懷裡老實了。
江辭小心的把人放在床邊,將時傾久發冠取下,又給人把發帶拆了下來,然後再給人脫了鞋襪,便將人摁在了床上。
時傾久不自在的動了動然後被江辭一把拽住了腳腕子,他紅著耳朵問道:“你怎麼了?”
江辭:“我有怎麼樣嘛?”
時傾久點點頭,等江辭給他把腳塞進被子裡,他立馬往床裡縮了縮,小聲說道:“感覺不對……”
江辭笑了笑,然後半跪著把人摟上,把臉整個埋在對方懷裡,“久久,謝謝你。”
時傾久:“這對我來說很簡單的……”
江辭搖了搖頭,埋在對方懷裡半晌沒有說話。
他不說,時傾久也不問,就安靜的任由他抱著,忽的懷裡悶悶的傳出聲音,“完了,媳婦比我厲害怎麼辦?”
時傾久好笑,摸摸他頭,“那你以後得好好對我,不然我就要變成十裡八街的悍婦,日日追著用掃把打你。”
江辭也悶悶笑出了聲,深吸口氣又恢複了往日的精氣神,一會兒上去蹭臉一會兒抱著人委屈巴巴,鬨的時傾久要再喚的他親密些。
時傾久被他裹在被子動彈不得,半晌,憋出一聲細若蚊吟的稱呼。
江辭身子一僵,然後連忙把這人的小腦袋從被子裡扒拉出來,“久久你剛剛叫我什麼?”
時傾久不好意思的又縮了回去,小臉埋在被子裡悶悶道:“辭哥哥。”
靜默片刻,時傾久縮在被子裡臉頰越來越燙。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稱呼可不可以,就是想這樣叫,再加上被江辭軟磨硬泡端著哄著,就叫了出來。
但這人一直沒有反應,弄得他心神不寧。
江辭:“久久乖,出來,悶得慌。”
床上的小山包哦了一聲,然後動了動,從一個小角落裡露出來一張臉。
時傾久還沒來記得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便又被堵了回去。
“唔……”
終於被放開,時傾久急促的呼吸了兩下,人也暈乎乎的,就聽見耳邊有人囑咐他,“乖,以後就這樣叫。”
江辭看了看還沒緩過來的人,笑著給人整理了一下被子,把人安置好然後道:“睡吧,我今晚睡在外麵的軟榻上。可以把外衣脫了睡,我的帳子沒人進來,有事就叫我,不要穿著裡衣隨便亂跑,這邊夜裡冷小心著了風寒。放心吧,你不叫我我便不進來,睡吧。”
“恩。”等人轉身去了外麵將燈熄了,時傾久才掀了被子,乖乖的脫了外衣鑽回被子裡。
江辭的軍帳收拾的十分乾淨,被子也鬆鬆軟軟的,滿是江辭身上獨特的那股香味。
時傾久把小半張臉埋進去悄悄地嗅了兩下,自顧自的紅了臉,卻又十分安心滿足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原本好端端的宮宴險些變成三堂會審。
琉璃國三皇子的屍體成功被一個去破廟避雨的乞丐發現,琉璃國派來的使者以頭搶地痛哭流涕,很不得當場隨他們的皇子去了。
其他屬國及部族也都麵色極差,所有人都希望袁慶帝能給他們一個合理的結果。
而當中麵色最差的當然數袁慶帝,用江辭的話說就是黢黑黢黑的好像一口能咬死什麼人。
而就在此時,一直跟隨著西南琉璃國身邊的深藍色鬥篷忽的站出來說道:“皇上,臣或許能幫的上忙。”
袁慶帝坐在龍椅上,麵色陰沉的打量著這個包裹成粽子的人問道:“你是誰。”
伏在地上的琉璃國使臣連忙給袁慶帝解釋,“皇上,這是我國的巫師,魚尾。”
袁慶帝:“巫師?我放著我大慶的國師不用,為何要用你一個從未謀麵的無名之士?”
魚尾悶悶的聲音從鬥篷下傳出來:“臣隻是想為我琉璃的三皇子申冤,三皇子對臣有知遇之恩,臣可以跟在大慶國師的身邊做些力所能及的瑣事,隻求皇上可以成全。”
說完,深藍色鬥篷往地上一跪,十分虔誠的以頭伏地,等著袁慶帝決策。
江辭和自家爹跪在地上悄悄打量那個大鬥篷,心想著此次琉璃三皇子明名其妙的死到底又是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袁慶帝經過一番考量,擺擺手先讓眾人起身,然後語氣中帶些煩躁:“那就由琉璃的巫師與我國師一起偵查此案,也省的再有有心人說我大慶有失偏頗,這下有琉璃巫師一起,也能堵住悠悠眾口。宮宴也暫且擱置,朕給你們一月的時間,除了國師府還有刑部與將軍府也一並督查。”
江辭視線慢慢掃過周圍一圈的人,也沒覺出有誰異常,也不知道這袁慶帝又打的什麼主意。
正當他還出神呢,忽的聽見袁慶帝坐在上頭加了他的名字。
江辭趕忙行禮,“臣在。”
袁慶帝看看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此次你也跟著你爹一起查案子吧,一天天的不學無術,你那些個風流韻事都傳到朕的耳朵裡了,年紀不小了該乾些正事兒了。”
江辭心裡直翻白眼,心想著你個老東西又不知道要在哪兒坑我,麵上說的倒是好聽。
但他依舊維持著麵上的惶恐,連忙跪地謝恩。
朝堂上的人們也是一個個心懷鬼胎,心思活絡的都想著袁慶帝此次又是什麼目的。
於是草草結束了宮宴,熱鬨的皇宮一下子又冷清了下來,江辭跟著他爹往宮門外走,一路上都像是做錯事一樣蔫頭耷腦的。
正要出宮門時碰上了三皇子,對方先是和江震見了禮,然後看向江辭說道:“最近流言風語傳的頗多,父皇對江公子的事情也十分上心。”
也不知三皇子什麼目的,這話是提醒還是諷刺,江辭隻是伸手撓撓頭,滿臉的不好意思,“哪裡哪裡,承蒙皇上抬愛了。”
身旁路過的很多官員聽著這話也是搖搖頭三三兩兩往外頭,三皇子隻見大將軍的臉色那叫個黑啊……
第六十九章 長生不老
也不知道袁慶帝到底想搞什麼幺蛾子,江辭很成功的被推到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當晚半夜江辭偷偷跑去見了一趟時傾久後,在接下來的五天,江辭被拘在江震身邊,整個人蔫頭耷腦的。
這日江辭被安排來李蜀的府邸調查,也不用他真的乾些什麼,刑部的人就當這位小少爺是透明人,給他幾本冊子能讓他整整看一上午。
江震來的時候就看見門廊下自家兒子一點兒形象沒有,斜倚著門柱子拿著本冊子打瞌睡,看的他氣不打一處來。
走過去給了兒子一巴掌,江辭一個激靈蹦起來還左右觀望,“怎麼了怎麼了!”
江震:“你爹叫你回家吃飯。”
江辭看清眼前的人大大的打了個哈切,把冊子往屋裡桌上一放,和屋裡兩個刑部的人打了個招呼就跟著江震回家了。
“誒,這出身好就是不一樣啊。”
“你可閉嘴吧,再讓有心人聽去。”
“我說的是實話嘛,上京都誰不知道這位二世祖,還怕人說……”
江辭慢悠悠往外走,聽著身後的話耳朵動了動,但完全不在意,跟著自家爹回家吃飯。
果然,江辭就知道他爹不會平白無故來找他。
晚飯後,江震書房內。
江震:“那巫師不知道什麼來頭,非要說破廟不是第一現場,今日硬要弄什麼開壇做法,結果最後司南引著他在周圍轉了一圈,又回了破廟。”
江辭皺眉,他總覺得這位巫師和袁慶帝隻見不清不楚的。
莫名其妙一個宮宴,莫名其妙一個死屍,莫名其妙一個巫師,一條線順順暢暢的就把自己也牽扯了進去。
江辭:“果然這老狐狸還是不放心我啊。”
江震也是無奈,“除非兵權交去他手上,不然他誰都不會信的。”
江辭嗤笑一聲,“他想得美,我非要揣著這虎符,往後嚇也要嚇死他。”
江震問兒子:“所以那屍體到底怎麼回事?”
江辭:“那死屍死在了西郊外,現下看來那巫師隱約知道些什麼,如果巫師和老狐狸是一夥的,那……估計西郊已經引起懷疑了。”
江震放下手裡今日西郊的巡查記錄,看不出來有何異常,但是現在袁慶帝的做法讓人琢磨不透,萬事小心為上。
江辭:“爹,虧的你兒媳婦這次幫忙,不然這次那巫師指定要給我們捅婁子。”
江震衝他腦後拍了一巴掌,怒道:“看你那出息,這還好意思嘚瑟!”
江辭不服氣,揉著後腦辯駁:“這叫術業有專攻!爹你還不趕緊表示表示,這兒媳婦你還不想著趕緊給我弄回家來!”
江震:“嘿——那是你媳婦不是我媳婦,自己拐不回來還有理了?”
江辭順杆往上爬,“爹,那你讓我去你庫裡挑些寶貝唄,我得去孝敬國師去,還有久久的師兄弟,到時候……”
江震聽的一愣,打斷兒子:“你說什麼?國師?”
江辭點頭:“對啊,久久的師父就是國師,他還有一個師兄一個師弟,我覺得師弟沒什麼問題了,還剩下兩長輩,我得努努力。”
江震安靜半晌,非常懷疑的看向兒子,“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把人娶回來?”
江辭:……
最後江辭還是拿到了他爹的庫房鑰匙,看著一件件往外搬的寶貝,江震覺得心口一陣陣的疼,心裡不停安慰自己。
自己兒子,要忍!他兒媳婦,值得!
於是該破案破案,江辭也沒把娶媳婦的事情擱置了,反正他那些活都是為了做給人看的,乾脆就撩了一天的挑子,趁著夜色跟著久久拿著大包小包的潛進了國師府。
為什麼是晚上,還鬼鬼祟祟的,完全是因為避免外人知道江辭和國師府的人牽扯,辰仄開口釘板,讓江辭趁著月色來就好。
國師府從來不矩那些世俗的虛禮,辰仄也是理智至上,用給弟子帶來最小麻煩的方式,見了他的心上人。
夜晚的國師府被明月照的蒙上了一層白紗,異常夢幻。同時空中漂浮著的星星點點的江辭完全沒見過的會發光的飛蟲,把夜晚的國師府照的十分明亮。
辰仄隻是應了弟子的請求見了他的心上人,除了給了江辭一個他不知道是什麼的見麵禮,全程就幾乎沒說過話。
但是烏良月不一樣,全程死盯著江辭,那樣子恨不得當場給他撕吧的吞了。
莫相識坐在一旁默默的吃著他的米糕不說話,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凶的師兄,他不敢說話!
但為了照顧師弟的心情,烏良月也隻是敢盯著人看看。
江辭來了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錦盒咣咣咣往地上一放,一晚上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江辭:“師父,今日我來隻是簡單拜訪,也是來問問您的意見。若是您同意,我立馬就帶久久回家,然後不日就讓我爹來拜訪您,正式提親,您看如何?”
烏良月聽著咻的就看了過去,心口鈍痛,然後又看看自家師弟。
誰知時傾久根本體會不到師兄老父親般的苦心,還笑嘻嘻一臉甜蜜的捧著茶杯喝蜜茶。
辰仄看看他,開口說道:“可以,這次青麵屍案你想辦法立下功勞,然後直接讓袁慶帝賜婚吧。”
江辭一愣,還有些疑惑。
辰仄繼續說道:“袁慶帝早有為你賜婚的心思,若你不當眾要求,他會給你賜一門他更好拿捏的婚事。”
江辭心裡那股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這臭老頭總能往他的底線上一腳又一腳的踩。
他趕忙謝過辰仄,然後腦子裡已經開始思索怎麼坑那老狐狸了。
烏良月那個氣啊,怎麼的他師弟想成個婚還敢有人阻攔!
辰仄斜眼撇了烏良月一眼,最終也也沒再多說什麼。
為了不過多討擾,江辭見過辰仄後便早早的跟著時傾久回了醉清風。
小閣樓裡江辭又黏上了自己的美人兒,想快牛皮糖一樣撕都撕不開。
時傾久坐在窗戶邊任由身邊的人蹭他,問道:“你該回將軍府了,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江辭:“我留下是有正事兒的。”
時傾久一臉不相信的看他。
江辭立馬去旁邊乖乖坐好,說道:“我是想求久久給我透露一二,青麵屍案我知道的太片麵。”
這也不怪江辭,他已經把能查的事情儘量查清了,但是有些領域的事情接觸不到他也感到很無力。
時傾久知道他想問什麼,就給他解釋:“暫時我們查到死者生前受過某種類似於祭祀的行為,之前在馬家布坊內因為對方跑的倉促,被師兄逮到了馬腳。這一係列事情都和一個上古的部族有關係,這個部族叫‘烏蠻族’。”
江辭皺眉,覺得十分難辦。
就在這時時傾久又說道:“而烏蠻族的人,你其實已經見過了。”
江辭瞬間脫口而出,“琉璃國的巫師?”
時傾久笑著點點頭,江辭嫌棄的撇嘴,繼續問:“久久,袁慶帝那臭老頭是不是認識烏蠻族的人?”
時傾久但笑不語,半晌後說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袁慶帝的指示星已經暗了,但是他竟然求到了師父頭上,想要師父給他續命。”
意識到自己在走下坡路後,袁慶帝就找到了國師府,言語中明裡暗裡的希望國師能夠幫他再延長些壽命,求了幾次無果後,甚至想要以人皇的身份威脅辰仄。
辰仄並未在意,隻是在那之後他就拒絕了袁慶帝的求見,同時開始潛心占卜命晷給出的卦象,在他心裡袁慶帝已經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時傾久:“一粒小小的塵埃妄想撼動山河,簡直癡人說夢。”
江辭也算是知道為什麼已近年邁的袁慶帝為什麼越發迫切的想要他爹手中的兵權了,大概是做著長生不老指掌天下的美夢吧。
這樣一來就能大概知道袁慶的打算,估計是和那位巫師達成了什麼續命的協議,他想要長壽和兵權,就是不知道那位巫師所求為何,硬是大老遠跑來大慶來找人合作。
其實說到此處,時傾久心中也有個隱隱約約猜測冒了個尾巴尖,但是那感覺走的太快,他沒抓住。
江辭難得的和時傾久談論了一晚正事,走的時候天已經泛白,把人先哄的睡下,江辭才翻過窗子消失在微亮的天邊。
老丈人見過了,江辭暫時無視烏良月要吃人的目光,趕緊回去和江震還有蘭心商議著先把人帶回來看看。
江震聽了江辭轉述給他的辰仄的話,也覺得腦門上冒火,袁慶帝連他兒子的婚事都想插手,真是閒出屁了!
於是江震連帶著蘭心都開始給兒子支招,先坑那老皇帝一把再說!
瞌睡來了個枕頭,好巧不巧過幾日就是江家二公子江雲的生辰。
因著青麵屍案還未解決,江家也沒大辦,隻是簡單的請親近的人吃飯,院子裡也就隻擺了兩桌給家裡下人放鬆放鬆,而屋裡那桌,說是給小壽星過生日,實際上是為見自家兒媳婦的。
江家忙的人影攛動,林和如帶著莫相識也來湊熱鬨。
江辭把莫相識引薦給兩人,一聽是時傾久的師弟江震和蘭心一下子都明白了莫相識的身份。
原本江震和蘭心還對國師府的人懷著敬畏,但莫相識一來敬畏全變成喜愛了,小孩兒長的太可愛了!
第七十章 老虎和兔子
莫相識也活潑,林和如和江辭被江爹爹叫走以後,他自己就蹦蹦噠噠在院子裡轉悠。
一會兒給老管家遞遞紅紙,一會兒跑到廚房給送送更改的宴席單子,回頭再被塞一捧好吃的進懷裡,沒一會兒就俘虜了滿院子一眾大叔大嬸爺爺奶奶的芳心。
最後還是看著日頭漸漸熱起來,蘭心一把將人拽住拉進了小壽星屋裡才消停。
“好可愛……”小家夥趴在小床前,看著搖著撥浪鼓笑嗬嗬的江二寶,那雙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裝滿了星星。
兩個小家夥趴在一起一個賽一個的可愛,蘭心覺得自己鼻血都要流出來了,心裡還不停在想,以後自家寶兒要能像小識這麼乖巧可愛,她就再去聖山寺還次願,她要去廟裡燒高香,千萬不要像他哥一樣長成一隻皮猴子。
“要抱抱嗎?”蘭心將小孩兒抱起來,笑著問。
莫相識下意識伸出手,怕把小寶寶摔了,僵在原地不確定的問道:“我能抱嗎?”
蘭心也不答話,笑著把孩子塞到莫相識手裡然後就坐在一旁看著。
畫麵太美,蘭心恨不得立馬找個畫師畫下來。
小兔子僵硬的撐著雙手把孩子架在懷裡,江二寶被抱得不舒服也不哭鬨,反而像是看見漂亮小哥哥開心,衝著莫相識不停的咧嘴笑,奶嫩的小手還想伸手去小兔子臉上摸摸。
蘭心坐在一旁感歎道:“誒呀,原本想著等以後元兒有了孩子,肯定也十分可愛。”
莫相識手一抖差點把孩子扔了。
孩子,恐怕不太行,他師兄再有本事也還生不了啊……
他也不敢抱了,僵硬著把孩子還給蘭心,坐在一旁不敢接話。
蘭心看的好笑,把小寶抱在懷裡說道:“逗你的,隻要元兒喜歡,他娶誰回來都行,更何況還是一個金貴娃娃。”
小兔子鬆了口氣,靦腆的笑了笑:“我師兄他其實很溫柔……長得也好看,也很、很厲害……”
蘭心點點頭,附和道:“厲害點好,江家的人不怕厲害的,正好也好好治治那個臭小子。”
“……”
沒一會兒莫相識又爬過去和小寶咿呀咿呀的玩兒在了一起,江辭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兩個白麵團子好的都要貼在一起了。
江辭看向蘭心說道:“蘭姨,東西準備的差不多了,久久那邊應該也忙完了,我去接他。”
小寶看見哥哥來了,兩手一張,又咿咿呀呀的要找哥哥。
蘭心把他抱回自己懷裡,“見異思遷的小東西……你哥要走,一會兒回來再抱你。”
打發走江辭,蘭心怕莫相識一個人待在她這裡無聊,就順路讓江辭把小家夥也帶走去找林二虎玩兒。
總算又把小兔子撈到手的林和如好好捏著臉把人揉搓了兩下,然後想起來將軍府後院的桃子還沒摘完,就拐小兔子娶後院準備給他喂桃子吃。
去了後院,一聽要摘桃子,莫相識眼睛一亮二活不說就一蹦竄上了樹,看著身旁看起來就爽口多汁的大桃子哪個都想摘下來,沒一會兒就捧了一懷。
忽的他看見樹乾上一條正在結網的湯圓那麼大的黑肚皮蜘蛛,忽的眼珠一轉唇角一勾。
樹杈有些阻礙視線,林和如抬頭隻能看見莫相識露在茂密綠葉外的一撇衣角。
忽的就聽小兔子在樹上驚叫一聲,然後一個人影就掉了下來。
林和如趕忙接住,然後還把人往懷裡摟了摟生怕人摔著。
林和如:“怎麼了小識!有沒有摔著啊?”
就見懷裡的人搖了搖頭,說道:“剛剛嚇我一跳。”
林和如疑惑看他,就見莫相識白皙纖細的小爪子忽然伸到他麵前,手掌一張,一隻圓滾滾的大蜘蛛和他來了個貼麵禮。
啊——
可憐林和如長的人高馬大,但最怕的就是蜘蛛。
這隻還那麼大!距離近的都快和他親上了!
莫相識忽然就感覺自己被緊緊箍在了懷裡,那力氣大的快要把他勒死了。
也不知道林和如那動作怎麼能那麼快,瞬間抱著人坐在了地上,一隻手把人箍在懷裡,另一隻手還把他拿蟲子的那隻胳膊扒拉到外頭去,此時林和如毛茸茸的大腦袋還藏在他胸口。
莫相識覺得自己要被勒斷氣了,抵在他胸前的手艱難的拍拍:“你鬆鬆手……我要被勒死了……”
林和如哆哆嗦嗦的抬起些頭,看看莫相識伸的老遠的那隻手還握著,問:“還、還在啊?”
莫相識點點頭,然後說:“我現在放跑了你豈不是更害怕?”
林和如低頭看他,又難過又委屈還有些驚怒,“你竟然嚇唬我!”
莫相識不好意思笑笑,“我沒想到你這麼害怕……”
看著對方甚至有些泛紅的眼睛心虛極了,弱弱的問:“害怕你還抱我……不應該把我扔出去嗎?”
林和如愣了愣,更委屈了,“下意識,我怕你也害怕。”
莫相識一愣,此時他就躺在林和如懷裡仰頭呆呆的看著他,心口好像有隻小梅花鹿砰砰的亂撞。
林和如看著麵上漸漸染上紅霞的小少年,心口也是一片滾燙。
清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樹葉落下一地斑駁,樹下委屈巴巴的大老虎和呆呆傻傻的小兔子相互試探著碰了碰鼻尖,然後見小兔子不躲,大老虎撲上去叼著可愛的小兔子歡喜的給舔了好一頓毛。
等到將時傾久接來的時候,江辭就發現向來好的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彆彆扭扭的相互不說話了。
時傾久似乎也發現了莫相識的異常,也投過去疑惑的目光。
但很快時傾久和江辭的注意力就被江爹爹和蘭姨帶走了,暫時將兩人的異常拋諸腦後。
江辭幫著時傾久把帶來的禮物放好,就趕忙去給時傾久解圍。
蘭心看時傾久第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拉著人噓寒問暖熱情的不得了,時傾久倒也不害怕,就是十分的彆扭害羞,談吐禮儀都十分得體,但是那雙緋紅的耳朵昭示著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江辭趕忙把人從自家蘭姨手底下救出來,“蘭姨,你那樣子好像要吃了我媳婦一樣。”
時傾久被遮在江辭背後的那隻手,狠狠的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江辭疼的一個激靈,蘭心也瞪他一眼,“嘴上沒遮沒攔的,也不知道小久怎麼就能看上你?”
江辭無所謂攤攤手,“我爹也是這樣說我的,但我還是有媳婦了。”
時傾久還想在掐人一把,但伸出的手被江辭一把抓住然後還捏了捏。
時傾久臉頰紅紅瞪他一眼,然後就被蘭心拉著帶回了屋裡,被拽走的時候憤憤目光瞬間帶上了求救的意味,這下江辭哪還舍得,趕忙追進屋裡去給時傾久解圍。
蘭心拉著怎麼瞅怎麼喜歡的兒媳婦直接塞了一個又大又厚實的紅包,然後還把小寶抱來讓他認人。
小團子仰頭看著美人哥哥就長出一顆牙的小嘴一咧,蹬腿就要往時傾久懷裡爬。
江辭一把將小崽子拎起來放在眼前,語氣嚴肅說道:“那是我媳婦兒,你嫂子,彆動不動就往人懷裡爬,小流氓。”
蘭心把被拎在半空中的小兒子抱回來,沒忍住在江辭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那是你弟弟,不是小雞崽,你個沒譜的。”
時傾久在一旁捂嘴忍笑,江震坐在一旁一臉打的好的表情,看起來馬上就要鼓掌叫好了。
眾人哄哄鬨鬨了一會兒,蘭心就招呼著一眾孩子上桌吃飯。
看著一桌子可愛乖巧的小孩兒,蘭心和江震做一頓飯下來嘴就沒合攏過。
蘭心把時傾久安頓好還不忘帶上莫相識,這兩孩子太可愛了,蘭心早就不管這兩小孩兒什麼身份了,怎麼歡喜怎麼來。
蘭心:“小識啊,以後你也常來玩兒,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來蘭姨給你做好吃的,要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就和你江大哥說,蘭姨也給你撐腰。”
江霆也免不了多兩句嘴:“聽你蘭姨的,以後多來走動,有什麼事就找你江大哥,我將軍府多養兩個小孩兒還是能養得起的。”
莫相識小時候被撿回來也就幾歲,當時衣衫襤褸的昏在路邊發著燒,被撿回來後燒退了,往日的記憶也一並跟著沒了。
但他從小就是那麼個性子,哥哥們把他撿回來對他好疼他,他也就不想之前的事,也從來不提以前的事,就乖乖的聽哥哥們的話。
他小的時候被兩個哥哥寵著,但走在大街上,看著彆人家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心裡也會有些羨慕。
但他從未說過什麼,也沒敢表現出來分毫,反倒是覺得自己享受兩個哥哥的好,還在惦記其他,讓他覺得自己十分貪婪,心中愧疚萬分。
現在被江震和蘭心為父為母的一番話說下來,心好像都要被泡軟了,趕忙答應:“我記住了,謝謝蘭姨還有江伯伯。”
但是莫相識沒想到的是,日後再來將軍府,連他的碗筷都是獨獨的一份,白白淨淨一套小兔子餐具,除了還是個小寶寶的江二寶,就他的最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