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染回得很快,不僅將出宮令牌帶回來了,身邊還跟了一個身量不高的內侍。
“奴婢回來了。”落染說,“皇上不肯收回令牌,怕您出宮不方便,還派了阿布公公來伺候,皇上還說,您不必著急回來,若是晚了,可以去丞相府住一晚。”
說著,阿布也上前,規規矩矩跪下磕了頭,起身說道:“參見娘娘,好些日子沒見著您了,請娘娘安。”
林姝姝聽著,忽然琢磨出點不對勁。
果然,下一刻就聽落染笑問:“阿布公公,請問皇上這些日子可好,可有想著咱家娘娘,可有說什麼時候再來華清宮呀?”
林姝姝猛地想起,之前落染也提過阿布的名字,隻是那時候她神不思蜀的,聽完也就忘記了,直到此時才意識到——
皇上身邊貼身伺候的內侍,憑什麼要把皇上的行蹤提前告訴一個後宮妃嬪?
來不及多想,阿布已然在回稟:“落染姑娘說笑了,皇上最是喜歡娘娘,平日除了政務,多半是關心娘娘在做什麼,隻是……”
“停停停!”就在落染被勾起好奇心的時候,林姝姝忽然叫停。
回頭一看,卻見她一臉嚴肅:“不許再說了,皇上聖意,豈是你我可以探聽揣度的?那個阿布啊,你既是在皇上身邊當差,當得謹言慎行。”
這話說出來,除了林姝姝自己,剩餘兩人都是一臉問話。
落染還附耳過來:“娘娘可是擔心隔牆有耳?奴婢提前招呼過了,附近沒人,阿布公公向來為娘娘驅使,也是向著娘娘的。”
林姝姝聽到這,不僅沒覺得高興,反倒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幕出現了,忍不住痛苦麵具,扶額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皇帝身邊安插人手。
貴妃當真不辜負囂張盛名,這種窺伺聖蹤的死罪也能全然無視。
不怪最後慘死,都是應當的。
林姝姝做不到無動於衷,實在擔心自己小命,招手讓阿布靠近,然後正襟危坐,很是嚴肅地交待:“那阿布你聽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皇上的人了,不論本宮問你什麼,你都不要說,你隻要記著,你隻聽皇上的話。”
“聽懂沒?”林姝姝不放心問道。
“可是娘娘……”
“沒有可是,你要聽話,不然將來被皇上發現,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阿布心說,皇上早就知曉了,便是之前那麼多次通風報信,也全是在皇上的授意下進行的,不然憑著貴妃的張揚,早被對方發現了。
至於麵上,他隻能表現得惶恐:“那奴以後跟娘娘?”
“跟本宮有什麼關係嗎?沒有的,阿布公公,你是皇上身邊的人,本宮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最多不過賞兩塊銀子,私下裡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是是,奴才曉得了。”阿布忙點頭,一歪腦袋,“這恐怕是奴才最後一回給您儘忠了,前兩天皇上提起您……”
“不不不,你不必告訴我。”林姝姝急忙打斷,因為說的急,還咳了幾聲,隻能放緩音調,語重心長,“你什麼都不必告訴本宮。”
她是任何一點與司祁相關的都不想聽見,當即話音一轉:“現在本宮要出去,你隻是陪同的,多餘的話便罷了。”
“既是跟皇上打過招呼,事不宜遲,趁早出發吧,也好趕在宮門落鎖前回來。”
剩餘兩人諾諾應是。
落染和阿布一起出去打點出宮的車馬,走時還能聽見落染念叨:“……等之後回去了,你可一定要跟皇上多多提起娘娘,這後宮裡妃嬪無數,數娘娘對皇上最上心。”
林姝姝聽了一耳朵,忍不住側目多看了一眼。
小半個時辰後,出行的車馬備好了,伺候的宮人跟了四個,除了落染和阿布,又多加了一個婢女,還有一個內侍趕車。
因為之前的耽擱,此時已近正午,要想在天黑前趕回來,少不得快些。
林姝姝在宮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進到裡麵才發現,原來馬車與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貴妃出宮,又有皇上的恩寵在,雖然不能大肆宣揚,但車馬的排場也是足夠的,從外麵看,馬車車廂長寬高近兩米,四四方方,兩側安有開窗。
誰知進到裡麵,整個空間遠沒有外麵看得那樣大,車壁很厚,塗著厚重的紅漆,便讓車內越發顯得促狹擁擠。
再加上車廂裡放了小桌食盒,對麵的位子上還疊放著兩床薄毯,林姝姝剛坐下,就覺得空氣整個流通不起來,悶悶的,呼吸都困難了兩分。
她並非挑剔之人,此時仍是微微蹙起眉。
偏偏落染還在旁邊說:“皇上還是心疼娘娘的,看這馬車,除了您,還有誰能用得上這般儀仗。”
“……”真是榮幸了呢。
林姝姝滿腹槽點,但因為馬車已經啟程,路上顛簸,叫她根本沒心思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