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林姝姝垂眸看著她,“可是,我有吩咐你去找皇上嗎?”
“……”
“落染,你莫不是覺得,本宮失憶了,你就可以成為這華清宮的主人,說什麼做什麼都不需過問於本宮,儘可以由著你。”
想起前天司祁的話,林姝姝心裡還是有氣。
毫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跟司祁老死不相往來,此生再也不見,他做他的明皇,她當她的花瓶貴妃。
偏生有人自作主張,到皇帝跟前邀寵乞憐,硬生生給她掙出一份交集。
不過,話不是這樣說的。
林姝姝擦拭著手頭的串珠,由著落染跪了小半個時辰才說話。
“本宮聽說,往常隻有皇上主動來華清宮的份,為何本宮這一失憶,就換成了要本宮去邀寵呢?”
“落染呀,他們都說,你跟本宮的時間最長久,本宮以為你該是最懂本宮的,卻不想……”林姝姝放下絲帕,換成油蠟給串珠打光,說了一半便止語。
片刻,她莞爾,明明是在笑著,卻讓落染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膽怯:“我雖不記得往事了,但我想著,一個人的秉性是不會輕易變的,既然我現在不高興了,那想來之前也不會認同你的做法。”
“這兩天不許你靠近伺候,也算給你個教訓,本宮不管以前如何,但從今兒開始,要是你再自作主張……本宮殿裡不留多事之人。”
“嗯?”
落染顫顫巍巍地磕頭應聲,啞聲說著:“奴婢知道了。”
林姝姝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暗光,片刻又笑。
她彎腰捏住落染的下巴,極儘溫柔地蹭了蹭,最後又親手扶她起來,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乖孩子。”
再無之前的淩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姐妹在說什麼閨房密話。
落染卻覺得渾身血液冰涼,便是前些年被貴妃擰紫了胳膊,重重的耳光往臉上打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剛才那個眼神——
貴妃是真的不想留她了。
此事說開了,落染提了兩天的心總算能落下去,她膝上有傷,被貴妃打發走,等傍晚再過來,可就在她前腳離開,林姝姝就把落梅叫來了。
“你去找兩個機靈的,這兩天多跟在落染身邊,注意彆被她發現了,看她除了華清宮,可還去其他地方。”
古代宮廷裡的主仆,向來尊卑分明,依林姝姝看,若是真為她好,落染怎麼也不該到皇上麵前多嘴,誰知道會不會說錯話,連累了主子。
而且她之前聽過三兩句,莫名覺得,落染看似處處為她著想,但說出的話呀,總是透著幾分陰陽怪氣,仿佛怕貴妃還不夠張揚似的,恨不得在全天下人麵前顯尊。
交待完了事,林姝姝又恢複到之前病怏怏的模樣。
往榻上一倒,若不是偶能看見她手指顫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又昏了過去。
不過她躺倒也隻能躺到下午,今日南苑設宴,要接待南梁使臣,於情於理,她也該出席。
筵宴設在傍晚,才到申時承明殿就來了人。
承明殿乃皇帝寢宮,因司祁不愛在後宮留宿,貴妃沒少去承明殿獻殷勤。
然而,司祁繼位七年,後宮妃嬪不知凡幾,但在林姝姝的記憶裡,她從未聽說皇帝在哪個宮裡多有流連,甚至這麼多年下來,宮裡沒有添隻男半女。
貴妃心高氣傲,床笫之事怎麼也不會找旁人說,圓房與否,隻她與司祁知道。
要不是曉得皇上不碰她,也不曾碰過其他人,說不準她會鬨成什麼樣子,而現在這種現狀,她卻會為著麵上好看,主動做出倦怠慵懶的假象。
林姝姝麵色變得古怪,無意識地摩挲著指尖,不知不覺竟念出聲來:“皇上,不會不行吧……”
“娘娘說什麼?”落染沒聽清,追問了一句。
林姝姝這才回過神,忙甩了甩腦袋:“沒什麼,我是問皇上已經到了嗎?”
“應該還沒呢,來福公公說皇上要同您一起過去,估摸著也在路上。”落染說,“奴婢還打聽到,今天宴上請了不少宮妃王爺,倒是朝臣沒多少,除了南梁使臣,都是自己人。”
聽她說完,林姝姝忍不住掃了她一眼,嚇得落染心尖一顫,回神頓時寒白了臉:“奴婢錯了,奴婢不該私自打聽……”
馬上就要到南苑了,林姝姝沒工夫處置她,不冷不熱地掃了她一眼,沒多說。
轎輦最終停在南苑外,林姝姝剛下了轎子,抬頭便見皇帝聖駕抵達,一行人紛紛行禮。
司祁直奔林姝姝而來,男人嘴角濡笑,很是平常地拉起林姝姝的手:“朕又忙昏了頭,慢待愛妃了。”
“兩日不見,姝姝想朕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