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使臣對視一眼,麵色不佳。
大家各自聊著天,司祁正與南梁的使臣說著什麼。
誰也沒還注意到,林姝姝已握著裝有果酒的酒壺,四五種果酒都試了試,不知不覺中,便是好幾杯酒下肚,眼尾染上一絲醉態。
這邊的果酒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樣,一杯下去,很難嘗出酒精的苦澀,嘴裡全是蔬果的清香,伴著一點微不可查的辛辣,滋味好極了。
林姝姝從來沒喝過酒,剛才被司祁遞了一杯,喝完也不見身體不舒服。
她便以為這酒能喝,不傷身。
正好沒人陪她說話,她閒著也是閒著,手指一點點碰上酒壺,倒一杯,再來一杯,換個口味繼續品嘗……
正暈乎著,忽然聽見耳邊傳來呼喚。
“……姝姝?”
“啊?”林姝姝反應遲鈍了許多,愣愣地抬起頭,眼珠一轉不轉,隻砸麼砸麼嘴,半天才露出一個帶著傻氣的笑。
司祁看出她有些不對勁,但卻不曾把她和醉酒聯係在一起。
無他,貴妃酒量甚好。
司祁隻以為她是走神了,壓下心底的不安,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邊:“愛妃不是說要同使臣和解嗎?今日正好碰上,愛妃可有話說?”
使臣?
林姝姝的腦子慢吞吞轉起來,好半天才從記憶深處揪出一條小尾巴。
“哦對,要——”她打了個嗝,目光又迷離了幾分。
司祁心頭一跳,下一刻就見林姝姝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身子還晃了晃,端起桌上的酒盞,大聲說了一句:“要道歉!”
她的聲音很大,整個宴場都靜了下來。
隨後,林姝姝將手裡的酒一口吞下,徹底斷了司祁阻攔的念頭。
司祁愣了愣:“……那是朕的酒盞。”
更不巧的是,他酒盞中的可不是什麼甜甜的果酒,而是極烈的陳釀。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話,伴這一聲清脆的響聲,酒盞摔在地上,彈起又落下,與之相隨的,還有林姝姝幽幽跌倒的身體。
虧得司祁眼疾手快,順手把她接進懷裡,一低頭,撲麵而來的全是濃鬱的酒氣。
“……”司祁麵色變了幾變,忍不住問,“貴妃這是喝了多少酒!”
“回皇上,娘娘隻喝了幾杯果酒啊!”老嬤嬤回話,言語中的驚訝不比任何人少。
來不及追究前事,司祁揚聲道:“速傳太醫!”
就在他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女聲差點劃破他的耳鼓。
“不好啦!貴妃娘娘被使臣氣壞了!”落染的叫聲尖細刺耳,一語出,震住了所有人。
司祁忙著探貴妃脈搏,一時顧不上胡說八道的婢女,隻目光淩厲地瞪了她一眼,旋即喊人:“先將貴妃送去後麵小築裡。”
話落,他不等侍衛過來,徑自將林姝姝抱起。
可林姝姝正迷糊著,身體驟然騰空,少不得不適,便猛地抓住司祁發尾,猛一下子,疼得司祁眼前一黑。
他剛要開口怒叱,但林姝姝先一步開口:“道、道歉哦——”
司祁目光複雜,再說不出話。
好好的筵宴頓時亂成一團,剛才還擺著臉子的使臣一臉錯愕,扭頭看向身側的同伴,既是不解,又有幾分恍然:“氣氣、被氣壞了?”
沒人應聲,隻餘對麵的妃嬪們在小聲議論著,可兩方距離不近,便是使勁支棱著耳朵,他們也沒法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唯有那生了事的人,如今被司祁打橫抱起,腦袋埋在男人好聞的衣衫間,嗚嗚囔囔說著話,附耳一聽,林姝姝還在說——
“得道歉,給使臣道歉……”
便是知道貴妃醉酒與使臣沒有任何乾係,但司祁還是不免遷怒。
落染說話不好聽,但又有誰知道其中含著多少真話,萬一還真是貴妃心頭鬱結,明明不覺有錯,但為了他,隻能不情願地認錯道歉,跟使臣低頭呢?
嗯。
為了他。
司祁不覺微皺眉頭,圈在林姝姝背後的手一點點收攏,直到耳邊響起林姝姝呼痛的呢喃,方才放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