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在華清宮沒多留,關心過林姝姝身體,見她沒甚大礙便離開了,隻是臨走前再三叮囑:“姝姝這些天就不要再出宮了,出去兩次病了兩次,朕可不敢輕易放你出去了。”
“對了,朕又調了兩個太醫,以後就在你這華清宮常駐了,你再出什麼小災小病的,也好及時診治。”
“好吧。”林姝姝心裡不情願,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隻好先應下。
不過等司祁一走,她當即將腕上的串珠摘下來,滿不在意地往枕頭底下一塞,然後用衣袖擦上嘴巴:“呸呸呸,才從地上撿起來,吃了一嘴灰!”
等到傍晚的時候,何院首又來幫貴妃看診,仍是老生常談,說來說去就是少操累多歇息,最好一日裡十一個時辰都躺在床上,少動。
林姝姝敷衍地“嗯嗯啊啊”著,不料剛把何院首送走,就聽門口傳來雜亂的聲音,不一會兒,落梅跑進來。
“娘娘娘娘不好了!”
林姝姝少見落梅如此慌張的樣子,忍不住開了句玩笑:“我還好著呢。”
“不是啊娘娘,奴婢剛才聽說,南梁的使臣今兒一大早就遞了折子,說已在大景待了有段時日了,急著回國跟他們國君複命,不顧皇上挽留,要請辭離開呢!”
“啊?”林姝姝直起身來,“可走了?”
“已經走了一半了,隻剩下最後兩位,等明兒也要走了。”
“那、那本宮之前要見的那位呢?”
落梅表情微妙,先是福身,後聲音又低了幾分:“奴婢聽說,最先離開皇城的,便是您說的那位大人,而且……”
“而且什麼?”
落梅撲通一聲跪下,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自家娘娘的表情:“那位大人是連夜走的,都沒等皇上允許,就、就先跑了。”
“奴婢聽說,當然都是小道消息,那使臣是聽聞娘娘多次病重,唯恐被您責怪,這才……”惹不過總躲得過,趁著大禍未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林姝姝聽來隻覺搞笑,半天不知作何反應,直到被落梅喊了好幾聲,方才大夢初醒般,一把抓住落梅的手。
“落梅快,去叫兩個辦事利落的,等明天開了宮門,趕緊去鴻臚寺,把剩下那兩位使臣請進宮裡來。”
林姝姝也不想著三顧使館表誠意了,隻想把人請進來,正正經經說句對不起,再賞些金銀,由他們轉交給被貴妃開罪的那位。
落梅去找人交待娘娘的吩咐,林姝姝在原地愣了半刻,忽然衝著門口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細聽才知——
“老天有眼,杖責使臣的是貴妃,可不是我呀……”
是夜,鴻臚寺。
接待南梁使臣的幾個房間裡燈火通明,那是隨從在收拾行李。
經過今日請辭,使臣走了大半,隻留下最後兩位做最後的交接,此時夜深人靜,免不了坐在一起小談一二。
“都怪莫思出發前不肯好好禱告,無神官保佑,方才有了這一連串的禍事。”
“也不能這麼說,要不是那位心氣狹隘,如何會揪著莫思的幾句話不放,不僅當眾杖責,竟然還要讓莫思進宮當奴才,如此大辱,要不是——”
後麵的話實在容易出事,凡曄恨恨地錘了捶桌子,閉口不再多言。
對麵的人也是長歎,琢磨片刻,實在忍不住又說:“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寵妃,之前表現得盛氣淩人,這一轉眼就整日叫嚷著要道歉,可真是好笑。”
“狗屁的道歉,要我說,她就是不懷好心!”
“我可是打聽清楚了,那位貴妃身子骨一向好,怎麼就給我們道歉了,一回兩回病起個沒完?什麼被馬車衝撞失憶了,喝果酒喝醉了,更奇葩的,還有初夏中暑的?”
“還自感愧疚,要給莫思賠不是,其實就是想讓我們所有人一齊擔上謀害貴妃的罪名,再一起進宮給她當奴才吧?”
對麵人聽得張口結舌:“不、不會吧?”
凡曄諷刺得笑:“要不然呢?隻要一說見我們,定要生病,什麼離譜的病都有,真以為她是病秧子呢……”
“還好莫思跑得快,趕明兒咱也走,以後我可是不敢再來了。”
月上柳梢,收拾行李的隨從敲門說行裝都打點好了。
剩下的兩個使臣一商量,也彆等什麼明天了,趁著天黑人少,還是趕緊跑路吧。
留下一封請辭信——
感謝大景皇帝多日款待,也祝貴妃娘娘早日康複,天高水遠,有緣再見!
於是,等第二天林姝姝的人趕來鴻臚寺,隻見到一室空曠,什麼南梁的使臣,早不見了蹤影,問使館的人,也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