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陷入了瓶頸,即使技藝仍在精進,卻隻能製造出這種沒有靈魂的死物。”
鐺、鐺、鐺……
許多圓形的黃銅機芯從阿爾瓦羅外袍滾落,順著台階一路向下,散落得到處是的。
【信徒捐贈售價:七千布朗幣】
教廷的神甫分為許多種,但機械神甫無疑是其中最熱衷於金錢的一種。
但此時阿爾瓦羅卻沒有絲毫去撿的意思。
“所有人都不認可我,認為我隻是在浪費時間,畢竟我完全感受不到機魂,隻能通過敲擊這種粗暴的方法…”
羅蘭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進行安慰。
對於這種鬱鬱不得誌的理想青年,首先要做的就是傾聽,最後再適宜地做出一點小小的建議和點評。
跟熱戀中女方對男方說“我今晚一個人在家。”一樣,話是精不在多…
道理是相通的,阿爾瓦羅找到了樹洞,不斷傾訴著自己的苦惱。
說自己為了理想來到艾蘭迪亞城,入職成為了一名機械神甫,卻沒想到現實來得如此艱辛。
家族斷了他的資金供給,逼得他隻能像超市推銷員一樣向信徒兜售自己的機芯,為了以往看不起的小錢跟人爭得麵紅耳赤。
更重要的是!
家族居然還在合理範圍內,給他增添了許多無關緊要的破事,比如說處理魔女的相關事宜?
羅蘭彆過頭摸了摸鼻子,阿爾瓦羅嫌棄的,正是他現在最需要的…
不過一切儘在掌握中不是嗎?
直到阿爾瓦羅傾訴完苦惱,羅蘭都沒有說哪怕一句話。
無言地起身,將大衣整理得一絲不苟。
像是祭祀前的沐浴焚香,羅蘭神情莊重嚴肅,看對方詫異的眼神中,一步步走下台階,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機芯。
動作輕柔,細致地用手巾搽去沾染的灰塵。
“羅蘭先生,您在……”
阿爾瓦羅臉上掛滿了不解,“做什麼?”
“……”
可惜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他被這種行為感染,走下階梯和羅蘭一起撿起地上的機芯為止。
“你看它像什麼?”
一枚機芯被呈在阿爾瓦羅的眼前,黃銅外殼嚴絲合縫,渾然像是一個整體。
“機芯?”
“H—1796型號的機芯?”
阿爾瓦羅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但還是認真地作答,“適用微小型機械造物,由於是手工雕刻,性能略高於市麵上的工廠貨……”
“不,它不是機芯,它就是你。”
故弄玄虛,說一些看似很有哲理的話,對經曆過信息時代的羅蘭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
“對創作者而言,每一件作品都應該是自己的延伸,
“它們並非沒有靈魂的死物。如果連你都那樣認為,並對其抱有輕視的話,那你和你的家族又有什麼區彆呢?”
“我……”
遠超這個時代的謹言如一道霹靂,響徹在阿爾瓦羅的心間,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但羅蘭卻並沒有因此停止,繼續加大批判力度,“你說無法感應到機魂,那你有真正去跟它們溝通嗎?”
“沒有!”
“因為你懷著功利的目的去褻瀆了機魂,它們自然不會回應!”
“它們並非沒有靈魂的死物!這些都是你強加在它們身上的,你隻是在把機魂當做工具!”
……
哐當!
一枚機芯從阿爾瓦羅手中滑落。
短暫的發愣後,他猛地趴在石磚上,撿回了那枚機芯,放在身上不斷擦拭。
“我、我……”
阿爾瓦羅的眼裡有著急迫、愧疚、悔恨,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話來,說是醍醐灌頂也不足為過。
“感謝您的教誨,羅蘭先生,我竟如此愚鈍……”
被撿起的那枚機芯正是先前在彌撒中,被他敲擊得坑窪的那枚。這些凹痕就如一記重錘敲在了他的胸口,打得他喘不過氣來,雙手不斷顫抖。
“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羅蘭先生還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