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璧直接帶著他們從圍牆北麵的大門打馬溜進去,隨即細細介紹道:“這裡在元末的時候還是漕運大庫房,到了永樂朝什刹海兩頭的水路都堵上了,這裡就慢慢廢棄了。
後麵我們家老祖宗想著徐家如果人丁興旺,定府大街那邊的地方肯定不夠,便把這個大庫房給買下了,可惜,我們徐家每一代最多也就兄弟幾個,定府大街那邊的地都用不完,這裡我們就更用不上了。”
曾淳看著圍牆四麵稀稀拉拉幾個院子和中間的殘垣斷壁,忍不住問道:“文壁,這塊地有多大,當初你們定國公府花了多少錢買下了的?”
徐文璧不假思索道:“這塊地足有一千多畝,當初我們其實也就是出了一千兩銀子意思了一下,成祖他老人家就把這塊地劃給我們定國公府了。”
那時候的定國公府可是如日中天,因為當時的徐皇後就是第一代定國公徐增壽的親姐姐,而且徐增壽因為暗助成祖而被建文帝給殺了,成祖對這個小舅子心懷愧疚,對他的後人自然是好到不行了。
這一千兩銀子就能在皇城附近買上一千多畝地也就定國公府能做到。
曾淳想了想,乾脆道:“現在東壁堂還沒那麼多的銀子,我們隻能先欠著了,等東壁堂有盈餘了到時候給你們定國公府一萬兩,算是把這裡買下了,行吧?”
徐文璧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行啊,先不要管多少銀子,我們趕緊搬吧,還好沈叔給我們把事情壓下去了,要不然,嚴嵩那條老狗逮著我們一通瘋咬,我們麻煩就大了。”
曾淳連連點頭道:“嗯,你命人把四麵的院子都清理一下,明天我們就讓李叔他們搬過來吧,到時候北麵這裡開個大門,直接掛上東壁堂的牌匾,西麵那個院子單獨開個小門,我們以後就從那邊進,不走大門,省得人說閒話。”
這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
東壁堂也沒太多的東西,徐家派上幾輛馬車搬個幾趟就搬過來了,都不用一天的時間。
這一下他們地方總算是足夠大了,而且,這會兒主要也就是晾曬過程比較的占地方,斷壁殘垣也無所謂,稍微修整一下,把磚石什麼的都壘成半人高左右,能擺下晾曬的架子就行。
李時珍和賈仁帶著二三十個雜役忙活了幾天,這東壁堂便已經變了一副模樣,裡麵的斷壁殘垣那都被修整成了雙行的晾曬台子,雜草什麼的也被清理乾淨了,中間整整齊齊的全是晾曬的藥材和半成品,看上去還頗有些壯觀。
這個時候就應該考慮擴招人手,然後購置馬車什麼的取代驛站去送藥了。
曾淳還沒考慮好招多少人手呢,這天逢十放假,沈煉竟然一大清早就命手下的錦衣衛來通知他們,中午要來喝酒。
他這位師叔雖然好酒,倒是沒有老是跑他們這裡來蹭酒喝,人家這麼鄭重的派人提前來通知,那應該是有什麼要事。
曾淳那是連忙讓俞大猷幫忙去定好了酒席,又買上了十壇上好的汾酒,然後又派人去把徐文璧他們都叫上,一群人還不到午時便圍坐在東壁堂西麵的新院子裡等著了。
午時方至,沈煉便打馬匆匆而來。
他的心情好像很不好,臉色甚至還有點陰沉,好像是氣壞了。
曾淳連忙請他坐下來,又讓李言恭他們敬了一輪酒,這才小心的問道:“沈叔,你這是怎麼了?”
沈煉喝了幾碗酒,臉色總算是好一點了,他微微歎息道:“陸大人糊塗啊,他竟然想跟嚴世藩結姻親,我怎麼勸他都不聽。”
呃,這個。
曾淳其實知道陸炳和嚴世藩結姻親的事,問題,嚴世藩貌似是遭了報應,這家夥娶了三房正室二十四房妾侍竟然總共才生下來兩個兒子,而且大兒子還早夭了,這會兒就剩下個小兒子了。
他忍不住問道:“嚴世藩的小兒子還不到五歲吧,這會兒結什麼姻親?”
沈煉頗有些惱火道:“這就是最氣人的地方了,月兒都快十五了,嫁過去不是給人家當童養媳嗎,我真想不明白,陸大人為什麼要丟這麼大個臉去攀附嚴嵩和嚴世藩父子。”
這也是最令人不能理解的地方。
陸炳的三兒子陸繹這會兒都十多歲了,陸繹是嘉靖三十九年襲承了陸炳的職位,到嘉靖四十三年嚴世藩被斬首的時候他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那時候他救的姐夫也就是嚴世藩的二兒子嚴紹庭才十九歲!
也就是說,陸炳的二女兒最少比嚴紹庭大了十多歲。
這種情況下跟人家結姻親在民間的說法就是把女兒送給人家去當童養媳啊!
陸炳這是為了什麼?
曾淳皺眉沉思了一陣,隨即問道:“陸大人還沒跟嚴世藩定親吧?”
沈煉無奈道:“他正跟嚴世藩商量,準備擇吉日讓人家來下聘禮呢。”
這個親絕對不能讓他們結,嚴世藩如果和陸炳結成了姻親,那嚴嵩父子真要在朝中隻手遮天了。
到那時候,他都要小心了,嚴嵩父子有了錦衣衛之助要弄他簡直太簡單了。
反正不管曆史上發生了什麼,這會兒他一定要把這門親事給攪黃了。
曾淳又皺眉沉思了一陣,隨即問道:“陸大人應該知道嚴世藩就是個衣冠禽獸吧?”
沈煉還是悠悠歎息道:“這個陸大人自然知道,他若是不知道,恐怕就要把月兒送給嚴世藩當小妾了。”
陸炳知道嚴世藩不是個東西還要跟人家結姻親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陸炳還需要嚴嵩父子來助他上位不成?
這個是不可能的,陸炳就是嘉靖的奶兄弟,人家根本不需要嚴嵩父子幫忙也能手掌錦衣衛大權。
他也不用怕嚴嵩父子陷害,嘉靖這個人雖然毛病一堆,對自己這個奶兄弟卻是好的沒話說,說句不好聽的,陸炳隻要不造反嘉靖就不會收拾他。
陸炳自然是不可能造反的,所以,他壓根就不用擔心嚴嵩父子陷害他。
那麼,陸炳為什麼要如此攀附嚴嵩父子呢?
曾淳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不為權那就隻能為了錢,嚴嵩父子能給陸炳大把大把的錢,或者說,嚴嵩父子能讓陸炳躺著收大把大把的錢!
如果論錢多,整個嘉靖一朝那真的沒人能跟嚴嵩父子比。
嚴世藩就說過,朝廷不如我富,嘉靖都不如他有錢!
陸炳是為了錢,那就好辦了。
曾淳又細細想了想,這才鄭重道:“沈叔,你能安排陸大人跟我見一麵嗎?”
他很清楚,在朝堂這些權貴眼裡他還隻是個小屁孩而已,連功名都沒有,根本就沒資格跟人家打交道。
所以,那些公侯勳貴都是任由自家子弟跟他做生意賺錢,根本就沒有來看過他一眼。
這次他卻是不得不見陸炳一麵了,因為不見陸炳人家就要和嚴世藩結姻親了啊!
沈煉聞言,那也是考慮了半天,這才咬牙點頭道:“好,我豁出這張老臉不要了,還是能幫你把陸大人請來的。”
曾淳連連搖頭道:“不不不,沈叔,我不是要你把陸大人請這裡來,陸府附近最奢華的酒樓是哪個,我可以去訂一桌,你看陸大人哪天方便,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