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的確是嘉靖朝聲名和地位最為顯赫的官員,沒有之一,嚴嵩和徐階都無法與之相比,甚至整個大明朝都沒有官員能與之相比。
因為他不但是錦衣衛指揮使,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還是少保兼太子太傅,他是明朝有史以來第一個三公兼三孤的官員,任何一個文官都未曾達到過他這樣的高度,而且,他死後還被追贈忠誠伯。
至於為什麼是死後才追贈的爵位,那是因為洪武大帝有遺訓,非軍功不得封爵,俞大猷和戚繼光這樣戰功赫赫的名將都沒有封爵,他自然也沒有資格在生前封爵。
嘉靖可以說把所有能給的地位和榮耀都給了這個奶兄弟,對他的恩寵那真是曠絕古今。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一生太過完美,史官都不忍詳細記錄他陸家人的最終結局,因為記了,他就不是個完美的人了,他簡直就是在禍害自己的家人!
他陸家人最終的結局是什麼?
明穆宗隆慶皇帝追查陸炳的罪責,抄了他的家,將他的子孫後人全部貶為庶民,打回原籍!
隆慶皇帝為什麼對他父皇的奶兄弟下此狠手呢?
這一切都是嚴世藩惹的禍,或者說,正是因為陸炳和嚴世藩這場聯姻害了陸家的後人。
隆慶皇帝可謂恨透了嚴世藩,因為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嚴世藩竟然卡著他俸祿不給,而且一卡就是三年,卡得隆慶皇帝窮困潦倒,不得不跟人借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賄賂嚴世藩,嚴世藩這才把俸祿發給隆慶皇帝。
嚴世藩當時還得意的到處宣揚,天子的兒子尚且要送給我銀子,誰敢不給我送銀子?
他應該慶幸嘉靖朝的時候就因為通敵賣國被一刀剁了,不然,隆慶皇帝繼位之後非給他安個謀反的罪名,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隆慶皇帝正是因為沒有報複到嚴世藩,也找不到嚴家人泄憤了,所以把在嚴世藩身上受的氣撒到了嚴世藩的姻親陸家人的身上,直接抄了陸炳的家,將他的子孫後人全部貶為庶民,打回原籍。
雖說到了萬曆朝的時候張居正又給陸家人平反,免了陸家人的罪,但是,陸炳一生貪腐所得卻全被隆慶皇帝給抄了,萬曆皇帝自然不可能還給陸家人,他等於白貪了一輩子,一文錢都沒留給後人!
陸炳到底貪了多少呢?
這個沒有明確的記載,有說上百萬兩的,有說幾百萬兩的,總之他是貪了不少,隆慶皇帝也抄到不少。
當然,這是陸炳跟嚴世藩結為姻親之後的結果,現在陸炳應該是不會跟嚴世藩結為姻親了。
曾淳甚至在考慮,能不能跟陸家結為姻親,或者說,爭取讓陸炳把二女兒嫁給他。
這個應該是有希望的,因為陸炳跟嚴世藩結為姻親就是為了錢,他有得是辦法賺錢。
他仔細想了想,隨即鄭重道:“陸大人,其實以你的權勢隨便做點什麼生意都能賺大錢。”
陸炳頗有些不屑道:“你是說賣藥嗎,發動那麼多人去賣藥,一年又能賺幾個錢?”
你可彆看不起賣藥的,這個行業一旦發展起來,賺的錢能嚇死你。
當然,曾淳並不是要鼓動陸炳跟著他一起賣藥。
他緩緩點頭道:“賣藥這生意來錢的確有點慢,學生之所以做這生意主要是因為老百姓可憐,沒錢看病,一點小病就能把人磨死,我這藥幾文錢就能把常見病治好,也算是造福於民吧。”
陸炳聞言,壓根就沒接他的話茬,很明顯,陸炳懶得聽他在這裡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這話其實也不是說給陸炳聽的,他隻是希望嘉靖如果真問起賣藥的事陸炳能這麼說而已。
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了。
他裝出神神秘秘的樣子,誘惑道:“陸大人如果想做來錢快點的生意,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以陸大人的權勢,這門生意做起來不難,而且一年賺個幾十上百萬兩都是小意思。”
還有這種生意?
陸炳頗有些興致勃勃道:“什麼生意,你說來聽聽。”
曾淳一本正經道:“煤這東西陸大人應該知道吧?”
那東西能值幾個錢?
陸炳頗有些失望道:“煤這東西也能賺錢嗎?一斤煤都不值一文錢,做這生意恐怕運費都能把人賠死,更何況還得雇人去地下挖。”
這家夥還是有點頭腦的,一下就能考慮到生產和運輸的問題。
曾淳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陸大人,以你的權勢包下大明所有煤礦應該是很簡單的把,這樣一來,伱說的運費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我們可以就近開采,就近賣。
至於雇人挖,哪能有多大成本呢,一斤煤的確不值一文錢,兩斤煤應該能值一文錢了吧,我們雇人挖煤一天挖個兩千斤應該是沒問題的,兩千斤差不多就是一兩銀子了。
這挖煤的我們能給開多少工錢,總不能比知縣俸祿還高吧,知縣俸祿折色下來也就五兩左右一個月,我們出三兩銀子一個月雇人挖煤,工錢夠高的了吧,就這,每個人每個月就能給我們賺二十七兩。
我們開一百個煤礦,一個煤礦雇一百個人挖,加起來就是一萬個人,一萬個人每個月每人給我們賺二十七兩,一個月我們就能賺二十七萬兩,一年就是三百多萬兩。”
我的天,這麼算起來做煤生意簡直比整個朝廷都賺錢啊!
陸炳聞言,略帶興奮的想了想,又有些失望道:“賢侄,你想得太簡單了,我們包下這麼多煤礦的確不成問題,雇這麼多人挖礦也不成問題,其他成本暫且不去算,你挖這麼多煤賣給誰?
你想想朝廷一年的稅賦才多少,老百姓能有多少錢來買你的煤,他們為什麼要花錢來買煤燒,隨便去撿點柴火燒不行嗎?”
這話也沒毛病。
曾淳還是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陸大人,城裡可沒有柴火撿的,平時的時候城裡的老百姓光是做個飯的話隨便買點柴火燒那是沒問題,但是,到了冬天,隨便買點柴火就不行了吧。
冬天,但凡有點餘錢的老百姓都得買點木炭來烤火,不然真能凍死人,木炭多少錢一斤呢,這個我細細問過了,普通的木炭大概是一千斤三兩銀子左右,而煤的價格我們算的是一兩銀子兩千斤,足足比木炭便宜了六倍。
這個還不算什麼,很多作坊其實都能用煤來代替木炭和柴火,這樣更省錢,而且這個用量更大。
至於朝廷一年的稅賦才多少,這個問題其實得看老百姓一年能賺多少,老百姓賺得多了,稅賦自然就多了,這樣朝廷也不缺錢了,老百姓也不缺錢了。”
你這說了好像等於沒說一樣!
陸炳表示不解道:“你不能想老百姓賺多少老百姓就能賺多少吧,大明是以農為本,田裡產出的糧不夠老百姓吃飯都吃不飽,還賺什麼錢呢?”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
曾淳還是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陸大人說得對,老百姓得先吃飽了才能賺錢,那麼怎麼讓田裡出產的糧食更多呢,這個其實跟賣藥是一個道理。
簡單來說,我們隻要想辦法,什麼生意都能做起來。
糧食的產量跟水、肥料,甚至種子本身的產量高不高都有很大的關係。
這水其實也可以當做一門生意來看,也就是朝廷或者說地方州府雇人開挖河渠引水灌溉農田,農田水利興修好了,糧食產量就會增加,當然,這門生意是朝廷的生意,我們管不上。
我們能做的隻有肥料生意和種子生意,這個就跟我賣藥是一個道理了,我們找肥料方麵的行家,如果一包肥料撒下去,一畝地每年能增產一石糧食,那這包肥料我們賺幾十上百文不過分吧?
大明幾萬萬畝地,如果肥料生意做開了,這利潤也高到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