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有一個門能進,那算上仔細檢查隨身物品的時間,一天這四五千舉人都不一定能全進入號房中。
所以,這貢院裡麵號房門很多,而且就是按千字文排的,也就是天字號、地字號、宇字號等等,每個門裡麵那都是兩排六十間號房,裡麵的號房則是按天乾地支排的。
曾淳報名比較早,所以排得也比較靠前,他的號牌是“洪字號丁卯房”,也就是從洪字號的號房門進去第四間。
他們這一頓擠也不知道擠了多久,他們擠到洪字號號房門跟前的時候卯時都到了,考生都開始入場了,那門口的京營屯衛是逮著每個考生一頓扒拉,褲衩裡麵都要仔細檢查一下。
曾淳見狀,那都不由皺了皺眉頭。
沒辦法,科舉搞舞弊的太多了,有些不學無術的官宦子弟人家給他們把考題全做好了他們都記不住,還得抄了夾帶進去,所以,京營屯衛那檢查的特彆仔細,生怕有人夾帶。
這科舉舞弊案處罰起來可是相當的恐怖,一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
曾淳原本以為自己也有被人扒拉得衣衫不整呢,誰知道,徐文璧把他推上去之後隻是咳嗽了一聲,那些原本粗魯無比的京營屯衛立馬就變得溫柔起來,人家也隻是隨便扒拉了幾下,稍微看了看便把他給放進去了。
看樣子這幫家夥都給他打招呼了,甚至這些京營屯衛都有可能是他們安排的。
這科舉考試的號房是什麼樣的呢?
號房就是個高六尺、深四尺、寬三尺的小棚子,裡麵就是兩塊橫著的大木板和一個小馬桶,兩塊木板裡麵一塊大約膝蓋高,這就是座位加床鋪了,外麵一塊大概齊腰高,這就是書桌連帶大門了。
這號房也太簡陋了,而且還小得可憐,三尺寬也就一米左右,躺都沒法躺,睡覺那都隻能坐著靠牆上睡,這麼小的房間呆裡麵憋三天那都不知道憋得有多難受,後世“蹲號子”一說好像就是比喻這號房的,由此可見這號房有多差。
曾淳也隻能暗自歎息一聲,隨即掀開外麵那塊木板把東西放進去往裡一坐。
沒過多久便有屯衛拿著一盆木炭和三根蠟燭走了過來。
這家夥麵無表情的把炭盆和蠟燭往桌上一擺,然後便把外麵這塊木板給鎖上了,這意思就是不考完不準出去了。
不過,這家夥把木板鎖上之後卻是偷偷指了指炭盆,朝他眨了眨眼,這家夥估計也是徐文璧他們給安排的!
曾淳剛擠了一陣都擠出汗來了,這會兒倒是不冷,他把炭盆往座位底下一擺,便開始琢磨怎麼裝模作樣了。
這三場考試總共十九道題,每一場那就是六七道題而已,也就是說,大約每隔半天寫一篇就差不多了。
問題,他這都做好了,記住了,他都不用半個時辰便能做完六七道題啊。
這樣肯定不行,他得先墨跡半天,把做好的文章寫稿紙上,然後再工工整整的抄試卷上,這樣才不會露餡。
他考慮了一陣,試卷和稿紙便發下來了。
果然,就是他們從唐汝楫那裡搞來的考題。
這下妥了。
曾淳是學著對麵考生的模樣,裝模作樣的沉思了個把時辰,又一字一頓的在稿紙上寫了個把時辰,又練了一會兒字,這才工工整整的把第一篇文章抄試卷上。
這會試對他來說好像就這麼簡單,他隻要學著人家的樣子裝一裝便行了,對他來說最難的反而是睡覺的問題,這晚上坐著睡那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還好,徐文璧他們安排的京營屯衛還是很有眼色的,每天晚上人家都會偷偷幫他看好炭盆,裡麵的炭火不夠大了,他們立馬就會加,他倒是沒凍著。
他就這麼裝了九天六夜,會試總算是結束了。
這連熬九天著實把他給熬壞了,十九那天他是什麼都沒乾,就陪著徐馨兒和陸月兒放鬆了一天,二十那天,沈煉和楊繼盛他們都放假了,他才將人家請過來,好好給他講了講十道殿試考題。
接下來還有二十多天就是殿試了,他又得悶頭溫書背文章了,每天他也就和徐馨兒、陸月兒悶書房裡麵溫書,哪兒也沒去,放榜那天他都懶得去看,因為他知道他肯定是中了,到時候自然有人來報喜。
會試放榜按規定是二月二十八,因為成化朝以前都是三月初一殿試,二月二十八必須放榜。
這一天貢院外麵又是人山人海,榜單一放出來,那整個京城都炸鍋了,因為會試第一是監生曾淳,會試第二是監生唐汝楫,這兩個家夥,連秀才功名都沒有,竟然名列會試第一和第二!
京城真炸鍋了,這怎麼可能?
有些落榜的舉人甚至都忍不住開罵了,太黑了,這兩個家夥絕對作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