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凱歌控製著鏡子隻播放畫麵, 免得被電話對麵的何盛聽到裡麵的吵嚷，地獄角鬥場裡的氣氛簡直可以用沸反盈天來形容。
和何盛的敘述格格不入。
葉凱歌邊聽手上邊不由自主地敲打著扶手，食指有規律的一下一下, 在皮質扶手上敲出非常有節奏感的聲音。
“你是說……和你在一起的人出賣了你們？等等等等，你們互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何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跟他開口說明。葉凱歌在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他們的任務有可能是極為機密的。按照保密協議他可能並不能和自己說明，他們護送的是什麼東西, 或者目的。
“不, 當我沒問，你就告訴我需要我做些什麼, 怎麼樣才能夠幫到你就可以了。”
葉凱歌放棄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了, 何盛軍人出身, 對於保密性有著非同一般的堅持。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為他提供幫助。
“……哎。”何盛在那邊似乎是悠悠的歎息了一聲, 歎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檔，沒來由的讓人升起了一絲悲涼的感覺。
“葉哥，我跟你發這個短信, 就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至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明現在的情況, 甚至不敢將現在的事情告知上頭，因為我覺得他們並不可信……我這樣說, 你會不會覺得我已經瘋了？”
葉凱歌眉頭一挑，覺得何盛這言下之意透露出來的意思可真有趣，這到底是遭遇了什麼？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儘忠這麼多年的國家。
“你把話說明白, 不方便說的就略過一些複雜的情況，就長話短說，至少告訴我你現在的處境。”
何盛還是期期艾艾的，讓葉凱歌覺得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似乎非常不穩定，“……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甚至開始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基金會的人。我不知道還可以信任誰，說真的，葉哥，我都覺得我死定了……”
“你/他/媽少給我嘰嘰歪歪的！你是我認識的何盛嗎？你被附身了嗎？有空笑嘻嘻還不快點把事情說清楚！有什麼問題倒是直接說出來啊！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把你遭遇的事情給我說明白！”
葉凱歌這一連串質問似乎把何盛給整懵了，其實他都沒有覺得自己可以活著回去，給葉凱歌發那條短信，打過來電話都完全是出自於個人私心。
想在死前聽聽他的聲音什麼的……何盛是不會說出來的，不過他這一頓爆嗬，居然意外的給了他一些信心。
嗚嗚嗚果然不論什麼時候，他們的業哥都非常靠譜啊。
他把剛剛完全是在說遺言的心態收拾起來，開始認真地給葉凱歌分析事情經過。這個時候何盛心態才算是轉變過來，就算他死在這裡，也有人知道這兒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也算是死的有點價值了吧。
葉凱歌聽著聽著，臉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行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告訴我你在哪，我直接來找你。”
何盛一下驚慌了起來：“葉哥你彆來，我們任務是保密的，而且現在情況不明，我怕……”
“怕個卵蛋，”葉凱歌非常不優雅的翻了一個白眼，“現在你命都保不住了還任務呢，如果是正常因公殉職，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你這情況明顯是有問題的。八成背後有另外的人在推動，你不也是因為懷疑到這一點，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的嗎？”
何盛沉默了，葉凱歌說的沒錯，如果是正常情況，他應該坦然接受殉職，但是現在……他咬咬牙，“我在約克，約克的肉鋪街葉哥你知道的吧？”
“唔……我記得，那兒是哈利波特的取景地之一，還挺有名的。你們任務地點在那兒嗎？”
“對，約克街有一個非常隱蔽的異類家族長期居住在那裡，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和他們交換一件東西。”
葉凱歌突然就明白何盛大概是去做什麼的了，交換，如果是換異寶什麼的……看起來還是氪金小精靈的事情。
這樣何盛會和他聯係也更正常了，葉凱歌是為數不多知道那個可以和靈物小精靈交換情報，並且清楚地知道究竟會交換來什麼情報的人之一。
“這樣說，你是藏在那兒的某個地方是嗎？你跟我說說藏在哪兒了。”葉凱歌開始盤算，又什麼看起來比較正常，但是又可以快速到達那個地方的辦法。
小白龍肯定是不能騎的，丫現在長的很誇張了，被葉凱歌塞到了某個秘境裡去充當吉祥物了。
“……我在約克小鎮旁的一個農場裡。”何盛悶悶的聲音傳來，葉凱歌開始對他的處境有了一個非常微妙的猜想。
“你躲在農場的什麼位置？”
“……這……葉哥你要過來也要挺長時間了吧，說不定我就不在這裡了。”何盛似乎特彆不情願向葉凱鴿透露自己的位置。
“你少給我廢話，你現在的狀況並不安全吧。把你的位置給我，我叫一個信得過的人先去幫你，放心，他絕對不可能是你嘴裡被有問題的人之一。”
葉凱歌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放棄了親自把何盛解救出來的這個想法，轉而選用了方案二，讓彆人先去把他救過來，等自己到了以後再去商議接下來的動作。
何盛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含糊了，他特彆不情願的，用飛快的語速說明說，“我在農場一頭宰殺好的牛肚子裡。”
葉凱歌：“……”
很好，他知道何盛為什麼這麼不想說自己現在在哪兒了。
仿佛開天眼一樣知道了葉凱歌現在的表情有多麼微妙，何盛用略帶悲憤的語調說道，“我願意嗎！我也不願意的啊！可是隻有這種方法能夠逃脫那些人的視線。”
葉凱歌似乎都能想象得到，說著這些話的何盛，正憋屈地蜷縮在被掏空的牛腹中的樣子。不過何盛現在終於正常了很多，葉凱歌現在回想起來，他之前不管是怎麼樣的情緒都非常異常，現在這個樣子的何盛，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好好好，你是迫不得已的，你是迫不得已的。你……在被宰殺的哪一頭牛肚子裡？有具體的描述嗎？我已經通知了我的朋友，他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去農場……話說你待的那個農場叫什麼名字？”
突然覺得葉凱歌也不是那麼可靠的何盛：“……”
“大哥，我是逃跑路上臨時起意，跑進這個農場的哪裡會管得到它叫什麼名字啊？我隻知道我從約克小鎮逃出來以後就一直往東邊走，這裡應該是約克東邊最近的一個農場。”
葉凱歌默默地記住他提供的這些數據。
“非常幸運，這裡的牛被宰殺放學以後，似乎是要進行冷凍運輸，所以沒有直接被肢解。我原本是打算在這裡躲到農場裡的人要把這些放到冷藏庫裡為止。”
“那你可能得注意一下了，等會溫度下降的話，要注意是我的朋友到了還是你已經被塞進冷藏庫裡了。我的朋友已經出發，你等著就行，我現在也馬上過去約克，應該能在明天早上之前到地方，到時候我過去以後，我們再詳細聊聊。”
何盛：“？？？”
“喂喂，葉哥，你這什麼意思？啥叫溫度下降？唉等等……”電話對麵傳來非常無情的忙音，表示葉凱歌已經果斷的掛斷了手機。
何盛就開始漫無目的的等啊等啊，他是無條件信任葉凱歌的，對於他所說絕對靠譜的朋友也心懷期待。
口鼻間呼吸的全部都是血腥味，但是何盛也沒有更多的反應。再怎麼樣，她也是軍人出生，雖然曾經隻是通信兵，但是訓練也是要跟得上的。
何況靈氣複蘇以後他也因為成為了第一批的異能者，經曆了不少事情。慢慢從一個腦力工作者變成了前線人員。
何盛稍微的動了動，將身體的重心從一側換到了另外一側。異能者越來越普及的現在，覺醒已經是一件再日常不過的事情。
從過去覺醒甚至可以上一次小地方的新聞報道，到現在連飯後閒談都懶得八卦誰家誰家的孩子覺醒了這種話題。
最多就是在一些人相親的時候，已覺醒會成為他們的一項資本，就和一項興趣愛好一樣。
這種情況下，異能者慢慢的不再是稀有資源，軍隊中優先選拔，也不再會將覺醒是否作為一項標準。何盛這樣的第一批覺醒者就變成了得到最多優勢的人。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自認為最舒適的姿勢，停住不動了。他不確定葉凱歌所說的那個朋友究竟會什麼時候到來，所以他不能作出太多的動作，免得引起農場主人的懷疑。
這是一個不大的農場，但是非常有農場特色，那就是非常多的機械化機器，一切都是半自動化的，不需要農場主投入太多人力。
在何盛在由肚子裡覺得自己的鼻子已經失去了所有感應，連血腥味都再也聞不到的時候，他終於察覺到了空氣中傳來的一些細微變化。
溫度下降了，這是他的第一個感覺，何盛可以賭上自己家裡的八角爺爺發誓，他絕對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震動，這表示沒有人動過這頭牛。
那麼這就是葉哥說的朋友了？因為等待了太長的時間，何盛甚至產生了一絲不真實感。
他一直在等有人找到他，或者是葉凱歌嘴裡的朋友，或者是那些把他逼到這個地步的人。
不管來人是誰，他都能夠得到一個結果。
在個葉凱歌打電話的時候，他確實是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連逃到這裡，都隻是臨死前的掙紮而已，隻是沒有想到居然能夠在這兒藏身這麼久。
葉凱歌給了他希望……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好像又欠了葉哥一次啊。葉凱歌救過何盛不止一次了，何盛還跟葉凱歌開玩笑，他也沒有什麼好報答葉凱歌的。
要不然他把家裡好吃懶做一天到晚啥都不乾，一天天隻會看京劇的八角妖怪抵押給他，要不然就自己以身相許。
然後他被葉凱歌給揍了。
想到家裡的八角妖怪，現在似乎都多出來了一些溫暖的色彩。
雖然那顆八角整天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欺壓他……是的，在妖怪可以入籍以後，八角就正式入了他們家戶口。
還和他爺爺是一輩的……·所以八角爺爺這個稱呼可以說是坐實了。
何盛曾經每次想到這個地方就會麵目猙獰，七竅生煙，可是在將死前的回憶裡，連八角的身影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帶著溫柔色彩的濾鏡。
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意思嗎？
好像哪裡不對。
何盛一動不敢動的時候，就聽到身前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你好，是何盛先生嗎？”
他說的華夏語，身體還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他的大腦已經下意識地開始分析。
雖然聽起來非常正宗，甚至還帶著一絲W市的口音，但是何盛依然敏銳地發現來人一個不是本國人。不過換個方向想想，他也就釋然了。
也對，身在約克，能第一時間被葉凱歌想起來的，正常來說肯定都是外國人吧。
在禦元心法和鍛體決流傳出去以後，華夏語普及度越來越高。華夏人走在外國道路上，聽著有外國人用普通話和他們熱情的打招呼的幾率也越來越高。
前不久，何盛就遇到過一個情況。他在前麵走路，聽到背後有人打電話，最後回頭發現那個國罵無比順溜的人是個黑人。
這個人光聽聲音還聽的出來不是華夏人，所以他是學了華夏語，但是沒有在國內長期居住的人……
“你好先生，我已經發現你就在裡麵了，你還不打算出來嗎？噢，我似乎還沒有自我介紹，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我的朋友，他拜托我將你帶到安全的地方，明天淩晨到早上會來和我們彙合。”
這人的口氣依然非常溫和，但是何盛卻猛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總覺得這個語調裡透露著一些讓他不舒服的氣息，毫無理由，也沒有什麼道理，他就是覺得這個人的語氣讓他覺得很不妙。
可他是葉凱歌介紹的人，隻有這一個理由，何盛就會相信他
他沉默的推開身上沉重的肉塊，從牛屍的腹部鑽了出來。
得見光明的下一秒，他覺得外界的光線有些刺眼，好在沒有一會兒，他就已經適應了。何盛這才集中精神觀察這個葉凱歌喊來救他的人，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看起來也就20多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雖然何盛對牌子沒有什麼研究，但是看料子就能夠知道價格應該非常昂貴。
他對葉凱歌和這種人認識是不會感到驚訝的。葉凱歌社交範圍之廣一直是很多人茶餘飯後，會津津樂道閒談的事情。
“你好，我是何盛，”他看了看自己還沾著血汙的手，聳了聳肩。“你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情況了，就不和你握手了。”
“你好，我是奧德裡奇。”何盛發現奧德裡奇非常有禮貌，說話的時候會一直看著說話的人，給他一種被尊敬的感覺。
看起來像是一個紳士呢，這種反應是從小接受教育養成的習慣。何盛發現自己又開始下意識地分析了，他連忙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那麼，現在我們找個地方去等葉哥吧。你有安全的位置可以提供嗎？”何盛已經開始做計劃了，他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還是太過悲觀。想著國內不安全就算把消息傳回去，也沒有什麼用。不過和葉凱歌聯絡以後他就改變了念頭，出事的也許是隻有他這裡的人，至少葉凱歌能夠接觸到的階層肯定是不可能受到影響的。
我得活著回去，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完完整整的帶回去。
基金會……
你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為什麼要躲起來呢？”出乎何盛意料之外的，那個彬彬有禮的男人卻說出了一番讓他額頭青筋直跳的話語。
“我們不需要躲，之前你東躲西常，隻是因為實力的缺乏。讓你無法正麵對抗敵人，可是現在我在這裡，絕對的實力會保證我們的安全。”
“奧德裡奇是吧，我相信葉哥已經和你說過我這邊的情況，但是我覺得你可能還是不太了解事情到底有多麼複雜……”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奧德裡奇打斷了，“我不需要知道情況有多麼複雜，也不知道你們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想知道你在這裡遭遇了什麼，我隻是將我覺得最佳的方案告知你而已，我說，你做，因為我的實力在你之上。我的甜心把我叫到這裡來，也是因為相信我的實力。”
何盛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個人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誰跟他扯什麼實力強大不強大了，這是實力強大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嗎？
他開始懷疑葉凱歌可能病急亂投醫，隨便喊了一個最近的人，但是這個人可能腦子有問題。
“……葉哥喊你來，讓你做的肯定不是你剛剛說的那件事吧。”
他想了想，覺得按照葉凱歌的性格不會沒有叮囑這個奧德裡奇該做什麼，於是試探性的問出了那一句話。
沒想到奧德裡奇聽到這裡，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臉色陰沉的樣子，何盛覺得比剛才那副假惺惺的表情順眼多了。
“嘖，”奧德裡奇臉色陰晴莫測的變幻了一會兒，終於平靜了下來：“跟我來吧。”
葉凱歌在來前專門叮囑過他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就是怕他自作主張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情，反而壞了事兒。
奧德裡奇確實想不通，葉凱歌為什麼一直不肯把自己光明正大的擺在台麵上。在他看來，葉凱歌不應該讓那麼多在奧德裡奇看來，根本沒有資格的人占據他的位置。
這也是葉凱歌煩他的一點，奧德裡奇致力於把葉凱歌推上台前，讓他成為“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葉凱歌還和他開過玩笑“奧德裡奇，難不成你想讓我像裡一樣，變成不可說的那個人嗎？”
他是開玩笑沒有錯，結果最後發現後德裡奇似乎是來真的……他是認真的想讓葉凱歌統治世界。
在奧德裡奇看來，今天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方式，直接就是拍開了底牌直接乾。
用他血族之王的身份，就算是日不落的總統都不能把他怎麼樣。加上基金會也一樣，何況基金會歸根究底是一個虛無的泡沫。
奧德裡奇認為自己跑這一趟都是多餘的，他手下就足夠解決何盛的事情。
葉凱歌讓他來，所以他來了。但是葉凱歌要親自來，這一點奧德裡奇接受不了。
明明可以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好吧，他承認，他就是覺得葉凱歌不應該為這一些小事來操心勞神。
葉凱歌每次都歎息，說他的方式太過簡單粗暴。可是奧德裡奇的世界觀在幾年前的那次變故裡，就已經翻天覆地的改變了。
在他現在的認知中，實力就是一切，而能夠賦予彆人實力的葉凱歌，那就是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