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坐下來喝杯茶吧。”拉哈伯看到她還是挺開心的,沙利葉心裡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走不掉了,這趟渾水她非常不可。
“陛下。”沙利葉回身向魔王陛下行了一個禮。
拉哈伯扭頭問麗芙:“認識沙利葉嗎?”
“嗯!”麗芙還是那幅傻樂的模樣,“以前沙利葉大人,經常和巴貝雷特大人吵架。”
拉哈伯:“……確定你真的喜歡你家巴貝雷特大人嗎?”
麗芙堅定搖頭:“喜歡巴貝雷特大人呀!我不是那種喜歡他,是我非常非常崇敬的人,沙利葉大人也很厲害,我也好崇拜她。”
沙利葉摸摸鼻子,居然難得地升起了幾分不好意思。
墮天之後,她很少再聽到這麼直接了當又天真單純的誇獎了。
“這天使,您是從哪裡拐來的?”沙利葉我心思,反正這種玩具魔王陛下玩了一段時間後也會膩掉了。等他對這天使感興趣就要到自己身邊來好了,至少看她這幅傻樣好像也挺開心的。
拉哈伯已經坐下,端起侍從給他倒上來的紅茶:“什麼拐來的,我像是那種人嗎?這是自願跟我回來的天使。”
“您好!我是麗芙!”
沙利葉恍惚從她背後看到了一根搖晃的尾巴,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她的笑聲被拉哈伯給捕捉到了:“哦?你很喜歡她嘛?”
沙利葉點點頭:“嗯,傻乎乎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
拉哈伯想了想:“那把她派到你身邊去吧。”
麗芙輕咦了一聲,拉哈伯扭頭看向她:“你更願意去你喜歡的巴貝雷特大人身邊嗎?”
沙利葉在心裡為巴貝雷特可惜,他沒有親自過來聽到這聲拉哈伯說的巴貝雷特大人,可真是太遺憾了。
麗芙趕緊否認,手上還不斷擺動,強調自己沒有那個意思:“當然不會,我很喜歡沙利葉大人的,就是有些意外,您不是要告訴我真相嗎?”
拉哈伯無所謂道:“聽完真相之後還有心思走動的話,你就可以直接去沙利葉那兒報道了,她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
麗芙:“嗯!”
拉哈伯將手中的紅茶一飲而儘:“走吧,去我得寢宮給你看……”
他背對麗芙,露出一個用邪惡都無法形容的笑容。
“天堂與地獄的真相。”
麗芙一怔,不是說隻是上帝的行蹤而已嗎?
為什麼還牽扯到了地獄?
從這一刻開始,麗芙在真正的緊張起來。心中也出現了幾絲不好的預感。
麗芙咽了口唾沫,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沙利葉。
沙利葉在她們陛下說出真相的那一瞬間便愣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但絕對不能稱上什麼好的表情。
她沒有注意到麗芙的眼神,麗芙隻能倉皇的回過頭,加快腳步跟上拉哈伯的動作。
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真相呢?
她也很難形容自己心中為什麼會升起一絲抗拒,但麗芙將那不詳的預感當成了錯覺。
她距離真相已經隻剩下一步之遙了,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呢?麗芙覺得自己剛剛居然會想退縮,這太可恥了。
拉哈伯的寢宮空曠極了,因為太大所以顯得根本沒有人煙,龐大的空間內有一張和空間大小相得益彰的大床。
麗芙站住了腳步,望著拉哈伯等待他說出真相來。
“其實,”拉哈伯臉上掛著不知是玩味還是嘲諷的笑容,“到現在還是有機會後悔的,如果你後悔了,可以選擇不聽,然後去沙利葉那兒報道。”
麗芙怎麼可能會退縮呢,她梗著脖子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堅定一些:“請您說吧,無論是怎麼樣的真相我都可以接受。”
拉哈伯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連眼神也變得空洞,這樣的他看起來嚇人極了,麗芙沒忍住悄悄後退了半步。
拉哈伯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麗芙:“你知道撒旦去哪兒了嗎?”
“撒旦……路西法大人嗎?”麗芙小心翼翼開口,“他……據我所知,路西法大人似乎是戰死了?”
拉哈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他死了,但他永遠存在。”
“你有注意到地獄中隨處可見黑色煙霧嗎?”
麗芙當然注意到了,這些黑色煙霧出現的規律其實極難尋覓,因為它們並不是一直存在在某個地方。
而是時隱時現,有時你麵前冷不丁的看到這些煙霧,隨後下一秒它們又會出現在離你身邊很遠的另一個山頭。
這算是地獄的一個特色了,黑色的煙霧極淡,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很容易忽視他們的存在。
麗芙想了想:“天堂也會有金色的光芒,時不時像這樣閃現,漂亮極了。”
拉哈伯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你可真是會抓重點呢。”
“是的,”他好像重新開心了起來,臉上在此掛起了笑容,隻是眼神依然毫無光亮,“天堂的光芒和地獄的這些煙霧,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東西。”
麗芙:“……誒?”
“我剛才跟你說撒旦沒死,但他去哪兒了呢?”拉哈伯伸手,正好他前方出現了一縷煙霧,像是想要抓住這縷煙霧般輕輕合攏了修長的手指。
什麼也沒有抓到,煙霧飄散在了他的手心中。拉哈伯定定的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前方,再次看向麗芙。
“諾,這些就是撒旦了。”
麗芙:“……這、這……”
“他已經和整個地域成為了一體,成為了地獄的支柱,地獄的規則,這裡每一處的力量都來源於撒旦。”
麗芙就這樣愣在了原地,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渾身輕輕開始顫抖起來,嘴唇也抿住,眼睛瞪大。
“哈哈,看起來你已經想到了啊。”拉哈伯愉快的眯起了雙眼,“地獄的支柱是撒旦,那……天堂的呢?”
麗芙渾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瞪大的眼睛中有淚水開始充盈,單薄的少女體型讓她看起來可憐極了。
拉哈伯並不會覺得心疼或同情,路是麗芙即選擇的,他已經給過了他很多很多次機會,既然如此固執就承擔其自己固執所帶來的後果吧。
“現在你知道,你們的父去哪裡了嗎?”
麗芙:“可……”
她像是不願意承認般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可是……父是一直存在的呀,在父消失之前,這些一金色的煙霧也是存在的。所以……所以……”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麗芙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事情。
沒有人見過父。
更準確的說法是,沒有活著的天使見過父。
在之前戰爭頻發的時期裡有許多受到嘉獎的天使,他們的獎勵內容一般都是親自到第十重天去,與上帝見麵接受獎勵。
“沒有第十重天,”拉哈伯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般,掛著惡劣的笑容提醒麗芙,“為什麼接受嘉獎的天使都死掉了呢?因為沒有人可以親自對他們獎勵啊。”
“可……父是怎麼知道,”麗芙眼淚流著更凶了,“父知道他們一定會死在地獄……”
拉哈伯聞言笑得更加開心:“那你不如想想,在撒旦之前,地獄的支柱是誰這個問題。”
從麗芙的臉色看來,她已經快要接近崩潰:“不……彆說了,求您不要再說下去了……”
拉哈伯歎息一聲後走進麗芙:“你看,就算你這樣說,你也還是動搖了。”
麗芙下意識回頭看向自己的翅膀,發現純白的雙翼,已經被上了一抹濃重的黑色。
麗芙:“!!!”
她知道到地獄後自己一定會成為墮天使,但她沒有想到會這麼的快速。
“您……”
麗芙這時候已經跪倒在地上,眼淚洶湧,哭得說不出話來,拉哈伯狀似憐憫的望著這個單薄可憐的天使。
“看起來你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吧。”
“世界的真相就是,地獄和天堂是一個雙生的空間。”
“我們所謂的父,一開始就是兩個空間的意識。”
“父?不,它是一個神力伺服器罷了,就像是在人間上網時用的服務器,隻具備基本的邏輯,沒有自我意識,沒有情感,更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
“在這兩個空間中,地獄比天堂更早出現是活的生物,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魔物。”
“所以,為了穩住一開始弱勢的天堂,“上帝”出現了。”
拉哈伯臉上掛著興奮的笑意,雙手像音樂會一般有節奏的揮舞比劃著:“他“創造”了屬於天堂的生物,最初的天使。”
“因為天使的身體素質並不是太適合戰鬥,我們那位可敬的父,又“發明”了一個物種出來,今天你們所複蘇的那位格蕾女士便是其中之一。”
“戰爭天使聽起來多好聽啊!可這是一種除了外表與我們一樣,結構與內裡都大相徑庭的生物兵器。”
“戰爭開始了,有來有往的戰爭,很好地維係住了雙方的平衡。兩個空間這樣互相消耗互相補充,空間的神力伺服器看了十分高興。 ”
“可因為天使的戰鬥經驗越累計越強,那位伺服器終於發現了他的天使擁有更強的戰鬥力,在戰爭中越來越多的占據了上風。”
“而且,這些可悲的兵器們還產生了自己的心,他們想要親近自己的“父”,想要從父那兒得到嘉獎。”
“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啊!一個伺服器哪裡來的身體,讓這些天使們覲見呢?我們的伺服器隻能讓他們去送死了。”
“戰爭又持續了很久很久,地域越發的弱勢,兩個空間的銀行即將被打破時,有個人發現了這一切。”
“他帶著自己最親近的同伴去了地獄,因為無法接受自己曾經稱呼這樣一個冷血的伺服器為仁慈的父。”
“我們的父多開心啊,他讓最強大的天使變成了地獄的支柱,加上地域的新生代力量,兩個空間的平衡終於再次的穩定住了。”
“瞧,多麼可喜可賀,值得慶祝的一件事。”
麗芙跪倒在地上,眼淚順著她捂住臉的雙淚流下,打濕了衣襟。
她這時候已經隻會不斷地喃喃自語:“彆說了,真的……求您……求您彆說了……求您……”
拉哈伯發出了歎息般的氣音:“麗芙啊麗芙,這是你想要得到的真相不是嗎?你現在已經知道失蹤的父去到哪裡了?”
麗芙抽泣著搖頭,似乎這樣就可以拒絕那近在眼前的現實。
“因為平衡已經建立,他已經不再需要出現了啊。”
“覺得失去了露麵的必要,所以不管你們怎麼祈求呼喚,你們那仁慈的父也是不會再出現的。”
“他從未來離開,更遑論失蹤這個說法了。”
“他隻是覺得沒必聯絡你們而已。”
麗芙的翅膀這時已經接近全黑,隻剩下翅膀根部還留有一點來時的潔白。
“我……”麗芙哭的泣不成聲,說話都艱難,“所以……知道真相的人全部都……”
麗芙這才想明白,自己之前隨口問的那幾句話,對於拉哈伯來說究竟有多殘忍。
就像現在,她隻要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心口痛的快要裂開了一般。
拉哈伯蹲下來,拍拍從表情看過去快要壞掉的麗芙:
“是呢,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接受呢?”
拉哈伯想到自己驕傲天使的名號,笑容忍不住拉的更大,看起來又燦爛了幾分。
“曾經,我以為天堂而為榮,將戰績是我的榮耀。”
“直到後來,我發現,並沒有什麼榮耀,有的隻有令人發笑的平衡。”
“我們,活成了一個笑話。”
麗芙的翅膀根部最後一點白色也終於消失了,她也停止了哭泣,怔愣得跪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拉哈伯笑笑:“為什麼擺出這樣的表情呢?這難道不好笑嗎?”
“對了,沙利葉還在等著你哦,我覺得她挺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所以……笑一個吧。”
麗芙抬起頭,仰望著在這個角度顯得格外高大的拉哈伯。
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一個恍惚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