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些人口中問到的答案還算理想。
除去那些被抓得時間久的,妻子兒女早已不知被運去了哪，其他最近才被抓起來的，則是統一被送去了一個地方。
根據他們給出的地址找到地方後,大多數人都成功和家人團聚了，也有一部分人等來的是親近之人的屍身。
剩下的，隻能在一旁強忍淚意看著他們。
沒關係，總會找到的，有人安慰他們說。
除了安慰自己，似乎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況且和他們比起來,那些已經失去了親人的更值得同情。
起碼他們還能有個盼頭,能告訴自己妻兒還在某的地方等著和他們重逢。
這麼一想,似乎體內又充滿了力量。
貝拉花了兩天的時間帶著眾人搜遍了附近所有黑暗神殿的據點，或是和他們有合作關係的人。
就這麼短短兩天，就有不少平日看著和善的人落網。
有聲名顯赫的貴族,有樂善好施商人,也有不少是寂寂無名的普通人。
這名單一傳出去,沒過多久,整個東國就陷入了嘩然。
“是貝爾做的？”
珍妮絲夫人目光迷茫的看向了喬伊斯公爵,得來的是丈夫沉重的頷首。
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把貝拉離開的消息放出去。
珍妮絲夫人到現在還能記起那日的心情，明明才過去半個月，她卻每天都仿佛度日如年，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得遭受內心的譴責。
但有時她又會覺得，這是昨日才發生的事,不然怎麼每個細節她都記得那麼清楚。
可有關貝拉的畫麵,從格蘭瑟姆醒後，她就沒辦法在記憶裡找到了。
無論是第幾次想到這件事，珍妮絲夫人都會覺得手腳發涼,身體也控製不住的開始顫抖。
是不是就是因為她光顧著兒子，忘記了女兒，所以貝爾才會不告而彆的？
每每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格蘭瑟姆都會覺得不忍，母親覺得是她的錯，他又何嘗不曾怪罪自己。
他又該怎麼告訴母親，那日他看到小妹的眼神，分明就是解脫後的釋然。
起初他還不明白為什麼貝爾會露出那樣的眼神，等後來從身邊人口中聽多了這一年來貝爾的經曆，他突然就明白了。
是因為他倒下了，身為公爵府唯二的擁有繼承權的大小姐，貝爾不得不承擔起本不屬於她的職責。
格蘭瑟姆心疼的要命，沒辦法斥責父母，那錯的隻能是他了。
一時間不僅珍妮絲夫人變得整日情緒低落，格蘭瑟姆也沉寂了下來。
發現這一點後，喬伊斯公爵第一時間就找到兒子好好談了一宿。
不是他的錯，是他才對。
這個家的所有人都在怪罪自己，覺得是自己逼走了貝拉。
就連府上的下人都多有感慨，卻誰也說不好到底是誰的錯。
有人覺得大小姐也有錯，她雖是受害者，但這本來就是她該承擔的責任，一走了之倒是輕鬆，卻苦了留下的人。
可另外一些人卻覺得大小姐從小就被養在和亞聖格斯完全不能比的卡隆村，明明身為公爵府大小姐卻沒有得到過大小姐該有的待遇，直到大少爺出事才留了下來。
如今大少爺醒了，大小姐想離開又有什麼錯呢。
再說，大小姐為大少爺，為這個家付出的，難道還不夠嗎？
是啊，難道還不夠嗎。
這兩個仆人的爭執無意間被屋內的珍妮絲夫人聽了去，她恍惚了好一會，確實不會再暗自落淚了。
她問自己，是不是離開這個家，會讓貝爾更快樂點？
珍妮絲夫人將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得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辦法麵對貝拉不願意留下這個事實。
她還無數次想過，要是再見到了貝拉，該怎麼勸她回來。
就算要跟繆爾走，也不用那麼著急啊，他們的約定還差一個不是嗎？
他們當初的約定不是完成了兩件事後，貝拉才要跟繆爾走嗎？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這麼快就離開呢？
珍妮絲夫人固執的不願去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她早就已經想明白了是為什麼。
仿佛隻要她不承認，就能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欺騙自己貝拉隻是心情不好去外頭走走，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可直到今天，貝拉的名字和黑暗神殿出現在一起，珍妮絲夫人才不得不承認。
她的女兒是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麼會這樣...”
珍妮絲夫人喃喃道，她以為自己會哭，可眼睛卻是又乾又澀，一滴淚也落不下來。
喬伊斯公爵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妻子，無聲的在她頭頂親吻了一下。
就隔著一扇門的走廊上，格蘭瑟姆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他來是想問父親外頭的傳言是不是真的，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必要了。
片刻後，格蘭瑟姆離開了，就跟他來時一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貝拉，在從伊甸口中聽到公爵府的近況後，她就意識到自己是犯了個錯誤。
“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看著畫麵中父母兄長為了自己黯然傷神譴責自己，貝拉竟少有的變得無措了起來。
她是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不管是向安還是貝拉，都沒有應對分離的經驗。
她知道要是自己說要離開，母親肯定會很難過，但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母親落淚而心軟，所以她選擇了先斬後奏的方式，也是為了不讓自己有心軟反悔的機會。
可她沒有想到她都在信裡說了不是誰的錯，隻是她不想麵對離彆才一聲不吭的離開，要錯也是她的錯，為什麼他們會這麼自責？
【處理感情一向是您的弱勢。】伊甸對此給出了中肯的評價，【不過人類的感情本來非常複雜，想要找到一個萬全的選擇是十分困難的。】
貝拉的內心亂得很，但還是把伊甸的話聽了進去。
“那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
伊甸想了想，【什麼都不做。】
任何事都會有正反兩麵，就像他之前說的，事事萬全那隻是美好的期願，現實裡更多的還是不完美。
幾乎所有人都會因為過去的選擇而後悔，總是想要是能回到過去該多好，要是當初做了不同的選擇，一定就會不一樣了。
可事實上哪怕有事後彌補的機會，也很少有人會去這麼做，因為這樣會變得很麻煩，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回報。
但要是什麼都不做，任由這件事變成回憶，哪怕日後想起來會感慨，也很少會有悔不當初的。
畢竟這樣的選擇太多太多了，即使做錯了一個，也未必就會後悔一生。
人嘛，總是要向前看的。
【什麼都不做，他們遲早會忘記了。】
“...你說得對。”
貝拉沉默了一會，還是同意了伊甸的話。
最終，她狠了狠心。
“幫我看著點吧，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就不要告訴我了。”
【是。】
繆爾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貝拉今天的情緒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