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回來時,都很“嚴肅”。
桑渝想問溫斯擇,可是老師通知做操,做完操就要放學了。
她背上自己的小書包,和小朋友們一起排隊。
她排在隊伍前麵,溫斯擇排在隊伍末尾。
他們班級站在小運動場旁邊的樹蔭下,等前麵小班的小朋友先放學時,已經個個踮起腳尖,去看自己的爸爸媽媽有沒有來。
桑渝也踮起腳,桑遠南個子高,在人群中很顯眼,他朝她揮手。
桑渝高興得笑出聲,原地蹦起來,使勁揮著手臂。
忽然,背包帶子被拉了一下,桑渝回頭,排在她後麵的卓一一問,“桑渝,那是你爸爸嗎?”
桑渝的“嗯”字還沒出口,卓一一朝外麵的大人們看過去,又問:“哪個是溫斯擇爸爸呀?”
中午的那場“對峙”,有人相信賀一晨,有人相信桑渝。
卓一一是桑渝的好朋友,她堅信桑渝不會撒謊。
桑渝卻愣住了。
她忘記了,她撒謊了。
馬上就要放學,很快就有人知道,她在撒謊,溫斯擇沒有爸爸。
桑渝的臉一點一點紅起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卓一一的問題,想去後麵找溫斯擇,可是老師就在一旁,她不敢胡亂走動。
輪到他們班放學了,桑渝邁著小小的步子一點一點往前挪,想將時間拖得慢些,再慢些,很快就被前麵一名同學落下了一截,和卓一一挨得極近。
她也聽到了卓一一憤憤不平的自言自語,“爸爸你又撒謊,又沒來接我,今天回家不要喊你了!”
桑渝眼睛一亮,對呀,她一會兒出去時不喊爸爸,是不是就可以了?
爸爸會來接她和溫斯擇,她不喊爸爸,大家就會認為那是溫斯擇的爸爸。
她真是,聰明極了!
桑渝完全忘了早上說過要把爸爸介紹給大家的事。
有了解決辦法,桑渝揚眉吐氣,往前蹦了一大步,差點撞上前麵小朋友的書包。
她馬上又學起溫斯擇的樣子,目不斜視,小臉繃著,沒有什麼表情,和誰都是一副不太熟的樣子。
桑遠南接到女兒時還有些納悶,那麼盼望他來接人的女兒,放學時一副不大想搭理他的樣子。
他捏了一下桑渝的臉蛋,揚手招過溫斯擇。
溫斯擇先看了桑渝一眼,又抬起頭禮貌地喊了一聲叔叔。
桑遠南沒說話,揉了一下他的頭,手掌一撥讓他背朝自己,兩手插在他腋下,將他提起後放在自己肩膀上。
一串動作流利無比。
突然騰空,溫斯擇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嘴巴抿得緊緊的不敢出聲,穩穩落在桑遠南肩膀上後也不知道兩隻手該往哪兒放。
他張著兩隻小手,像失了方向的雛鳥。
最後是桑遠南說,“抱好了啊,要走了。”
溫斯擇不太熟練地把手虛虛放在桑遠南臉側。
這是他看到其他爸爸把自己孩子扛在肩膀上時,孩子的姿勢。
桑遠南一手扶著溫斯擇的腿,騰出一隻手去牽桑渝,低下頭時卻見女兒嘴巴張得圓圓的,能吞下一顆櫻桃,一臉的躍躍欲試。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女兒最終沒要求他扛著她,也就省去了他提前準備的說辭。
桑渝把今天他要來接她放學的事宣揚得人儘皆知,張老師一通電話打給溫斂,一通電話打給了他。
他起初沒想好怎麼安慰一名“小男子漢”,直到剛剛看到溫斯擇看向桑渝的眼神。
那是隱隱的沒說出口的羨慕。
桑遠南在心裡歎了口氣,手指托著自家小呆瓜桑渝的下巴一抬,幫她閉上嘴巴,牽起她的手。
高大的男人肩上扛著一個小朋友,手裡牽著一個小朋友分開人群走遠。
班級裡的小朋友羨慕地看向溫斯擇,都忘記了去問桑渝,你的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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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放學早,桑遠南帶他們兩人去市裡的大型遊樂場玩了一會兒,太陽快落山才回家。
桑渝和溫斯擇並肩坐在後排。
她的小腿晃著,大眼睛看了一會兒開車的桑遠南,突然歪過頭,嘴巴貼在溫斯擇耳朵上,像是說什麼秘密。
“溫斯擇,我把我的爸爸借給你去參加運動會好不好呀?”
“不要。”溫斯擇往旁邊挪了挪,想也不想地拒絕。
“為什麼呀?”
太過驚訝,桑渝沒再收著聲音。
溫斯擇這次沒說話。
桑遠南看一眼後視鏡,調低電台音量,想聽兩個小家夥在嘀咕什麼,但是兩人卻都沒了聲響。
桑渝皺眉看著溫斯擇,沒一會兒,又往他身邊湊。
“我爸爸很厲害的!”
桑遠南豎起耳朵。
“他不用撐衣架就能摘下陽台上的衣服!”
“他還能一口吃下一隻雞蛋!”
“一個雞蛋。”溫斯擇糾正。
桑遠南想笑,笑溫斯擇的嚴格,笑女兒的天真。
原來在女兒眼裡,這些都是自己厲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