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洞府外,從地麵到岩壁,放眼望去,全是枯色。範圍不算廣,但黑霧所覆蓋內,一切生命都被抽去生機,衰頹彌散。
出神間,數道殘影。
他屏氣凝神,飽覷。
是被煉化的小妖,和一些損了靈智的精靈。在黑霧中披著紅霞流竄,時不時的挑釁他一下。
瘙癢一般的偷襲,竟能竊出他星星點點的靈力。
“嗬,”他不禁失笑,“這因恐懼而生的山鬼本身也是膽小得不行啊。”
雖是這樣想著,他卻毫不鬆懈,因為他能深刻感受到山洞內沸騰的能量波動。
好難,很久沒有這般煩躁了。
本想不管不顧地收拾了這山鬼,以自身修為護著籬落森林不受影響,再助池佑徹底融合大榕樹成為這一方新的守護者。可現在……或許大榕樹化形時出了意外,不可控的分化造就了這隻山鬼。
他戳了戳發脹的腦袋,山鬼偏弱,不具備大榕樹完整的力量,單打獨鬥未必是池佑的對手。但他占了籬落森林眾生的恐懼,簡而言之,它打起架來會有源源不斷的力量來源,典型的持久戰選手。
許承恩斟酌後,退了出來,一臉凝重。
池佑“如何?”
許承恩端詳著他,問“你會不會記憶有誤?”
“什麼意思?”
“籬落森林現存生靈,你是除卻山鬼壽命最長的?”
“是。”
“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許承恩分析道“大榕樹化形時,渡劫失敗,樹靈被生生撕裂了?”
池佑聽懂了他意思,同時被他的假設驚到了,“許兄是認為山鬼、我以及小點兒都是先後覺醒獨立意識的大榕樹殘缺樹靈?”
“有沒有這種可能?”如果是這樣,山鬼隻能想辦法同化,不能絞殺。
池佑搖頭,很是確定地說“沒有,至少我不是。我成長曆程的記憶是完整的,沒有出現過偏差,亦不會被篡改。”
許承恩沉默,沒有什麼不可能,這天道什麼混蛋事乾不出啊。見池佑如此堅定,他不好再質疑。
小點兒在雙胞胎走後,一直平躺在床上,眼睛時睜時閉,不是不困,是困卻睡不著。
窗外天邊隱隱泛白,她起身出門。
大家都還在熟睡,隻有瑩瑩微光繞著努力的生命在呼吸。
合歡樹下,她寫的婚書在夜風中招搖。
“小點兒,你怎麼來了?”
“司姻姐姐,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司姻和藹一笑,“你心情不好嗎?”
小點兒垂眸,“不是,我是不知道我怎麼了。”
司姻看了看自己樹梢新掛的婚書,說“山鬼擇親的標準是它自己定的,言蕪是按它的要求選出來的。你雖同意了替她,但未必會被允許。”
小點兒睜大眼睛,“司姻姐姐?”
“我聽說了那個外來人,你很喜歡他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小點兒,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首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麼、能做什麼,再去選擇怎麼做。”
似懂非懂。
“記住,你不屬於籬落森林,沒有承擔它責任的義務。”
可是我寫了婚書,我不能違背我的諾言,欺騙上天是大過。
她悻悻地走開,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山鬼居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