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永福將銅鏡拿回家的時候,一路上,村裡人可沒少投來羨慕的目光。
也有人偷偷跑來打聽這銅鏡是打哪兒來的,顧永福隻是嗬嗬一笑,高興地說了一句“撿了個大便宜”便就不再細說了。
牛頭村裡的人可沒幾家是真正能夠有錢打造這麼一麵銅鏡的,若顧永福說了銅鏡的來處,隻怕要給人家老鐵添麻煩了。
一回這樣,是人家老鐵慷慨,也是顧永福的運氣,要是回回都這樣,那不是害了人家老鐵?
隻是此刻的顧小娣坐在這麵不大不小的銅鏡前卻再也沒了往日裡每每照鏡子的那份自豪跟喜悅,反而覺得一陣悲涼。
若不是她生了這樣一張臉,她也不會自恃貌美貪圖富貴;
若不是她生了這樣一張臉,她也不會被那李大戶看中娶做三姨太;
若不是她生了這樣一張臉,她前一世也不會死得如此淒淒慘慘戚戚。
若不是這張臉……
若不是這張臉……
像是被腦海裡不斷回旋的聲音所蠱惑,顧小娣心神恍惚般突然從裝著針線的籃子裡抽出剪刀舉了起來。
這把從剛剛開始一直在旁偷偷注視著顧小娣的顧冬花給嚇了一跳,跳起來衝到顧小娣的麵前一把抓住了顧小娣握著剪刀的手。
直到顧冬花驚慌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顧小娣才猛然自恍惚中清醒過來。
她望了眼不知何時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剪刀,然後對顧冬花笑笑,解釋道“我隻是想自己修剪一下頭發,不是就要嫁人了嗎,想換個新模樣。”
顧冬花皺著眉愣了一下,其實她有些不相信顧小娣的話,因為顧小娣這幾天看起來一直有些怪怪的。
許是因為不能言語的關係,所以她的觀察力便比彆人敏銳了些。
彆人或許隻以為顧小娣這幾天的古怪是因為生了病,但顧冬花卻總覺得不是,她覺得顧小娣自生病之後就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眼神裡偶爾會流露出一些悲傷到令人窒息的流光,完全不似一個才年芳十四的少女,倒更像是經曆過生死浮華。
“咋的了?”見顧冬花依舊握著自己的手定定地看著自己,顧小娣又追問了一句。
顧冬花細細地瞧著顧小娣,此時的顧小娣已是神色自然,也不見方才的恍惚。
仔細想想,顧小娣即將嫁去李大戶家裡當三姨太享清福,而顧小娣也向來沒有對這樁婚事表現出過任何不滿——甚至可以說顧小娣對這樁婚事是滿心期待著的,這樣的顧小娣又怎麼可能會精神恍惚心情不佳?
倒是自己……
尋思著,顧冬花看了眼自己握在顧小娣手腕處的手,不由愣了一下,突然誤會顧小娣要傷害自己還這樣衝過來拉住她的手,似乎……是自己太過唐突了。
顧冬花猛然鬆開了顧小娣的手,像是觸碰到了什麼自己不應該觸碰的東西,微垂著頭耳根有些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