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裡全是陸閎識那低沉而又溫潤的嗓音,宛若藍田暖玉,綿綿秋水。
第二日,陸閎識下值,來檢查燕棲的課業。
屋內一片寂靜,隻聽得見陸閎識長指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燕棲坐在桌前,兩手托著腮,望著窗外出神。
她有點想知道陸閎識昨天吟的詩是什麼意思。
陸閎識瞧她的樣子,知曉她有話要跟自己說,:“燕棲,你可有什麼要問的?”
見燕棲一臉猶豫,陸閎識以為她臉皮薄,不好意思開口,又補充道:“我此時不是縣令老爺,是你的夫子,學生向夫子請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燕棲抬起清亮的眸子,眼神亮汪汪的:“老爺,您昨天晚上誦的那幾句詩,是什麼意思啊?”
陸閎識似乎沒料到燕棲會問這個問題,啞然失笑:“是前朝詩人《長恨歌》裡的幾句,說的是前朝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
那楊貴妃生的是雪膚花貌,梨花噙雨,粉黛芙蓉麵,輕盈楊柳腰,美得似天仙下凡,隻想與愛人長相廝守,怎奈大唐的浪將她打的粉身碎骨。
那唐明皇本是一代明君,怎料晚年荒唐,懈怠政事,叫那漁陽鼙鼓,驚碎了一城幻夢。雖貴為天子,到最後既丟了江山,也護不住美人。
燕棲聽完心涼涼的,喉嚨裡有股說不出的酸澀:“楊貴妃生得如此貌美,到頭來卻丟了性命。”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喃喃道:“不知楊貴妃是何等貌美,竟使君王從此不早朝,可見也是紅顏禍水啊……”
陸閎識稍作思索,搖頭道:“非也。國家大運,豈是貴妃一女子能影響的?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燕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燕棲回到房中,小心地揭開了她蒙臉的麵紗,小姑娘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儘是猩紅的傷疤,看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怖。
像她這樣一張千瘡百孔的臉,想必也做不來那楊貴妃。
一個月後。
陸閎識要去黎州首府述職,這一去一回,非得半個月不行。
燕棲把陸閎識送出門,心中狂喜。
她可以偷上半個月的懶了!
陸閎識側身,餘光掃向燕棲,訕笑道:“怎麼,我走了你這麼開心?”
燕棲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沒有啊!我可舍不得老爺了”,又假模假樣地拿著袖子去揩那不存在的眼淚,“嗚嗚,我好舍不得老爺走……”
說罷又心虛地抬起眼簾悄悄地看一眼陸閎識。
她似乎忘了,陸閎識是個很負責的夫子。
陸閎識自然曉得她的心思,囑咐她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到城南的學塾裡,跟著劉夫子學。”
陸閎識皮笑肉不笑:“跟著劉夫子,可比跟著我要輕鬆多了。”
燕棲的小臉一下子就黑了。
嗚嗚,為了不讓她偷懶,陸閎識連後招都想好了!
燕棲苦哈哈地送走了陸閎識。
第一天去學塾,燕棲就後悔了,她以為劉夫子隻教她一個人,哪想到劉夫子教一個班二十來個學生啊!
燕棲想打退堂鼓,估計是陸閎識特地和劉夫子打過招呼,劉夫子一見燕棲進來,就笑咪咪地擼著胡子,朝燕棲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燕棲隻好硬著頭皮過去。
劉夫子指著燕棲,向眾人道:“這位是徐姑娘,今後就是諸位的同窗了。”
又一臉和藹地對燕棲道:“若課業上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老夫,問你的同窗也可以。”
燕棲“嗯”了一聲。
劉夫子指了指最後一排的一處空位:“你就坐那兒吧。”
燕棲埋著腦袋,朝她的座位走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