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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驚醒,背上冷汗涔涔,淚水翩翩滑落,一滴一滴掉落在被子上。
秋玉聽到燕棲的尖叫,連忙推門進來,“娘娘,您怎麼了?”
燕棲咬著唇,眼淚不住地流,渾身打著戰,哆嗦著蜷成一團。秋玉見她這副模樣,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軟語安慰道,“娘娘莫怕,您還有奴婢呢!”
燕棲抽泣著,抱著她的肩,發出一陣陣小獸似的嗚咽。她腦中全是剛才陸閎識自刎的場景,噴湧而出的血,鋪天蓋地的紅……
按理說爾丹人早已經退出西州了,為何陸閎識還不回來?
燕棲心中驀地一痛,不敢再繼續深想,緩緩闔上了眼。
殿外卻是兵荒馬亂,宮人們神色慌張,哭著四處逃竄。不少人踩到了前麵人的衣角,猛地跌倒在地,後頭的人刹不住腳,便壓在前麵的人身上。
天色漸漸昏沉,濃稠的火燒雲在天邊綻開,像是一盆鮮血傾瀉而下,染紅了半邊天際。
宮內的石板路已染了血,鮮紅的血一路蔓延,混著幽灰的雨水,帶著路上的塵泥,流得遍地皆是。
身著銀甲的士兵將乾元宮密密麻麻地包圍了起來,皆手持利鏃,鋒利的鏃尖直指紫宸殿。一派儼然肅殺之象。
殿內,李築目眥欲裂,雙目無神,愣愣地盯著紫宸殿的瓊頂,口中的血還在不斷地湧出。
李玄暉一身玄衣,靜靜地坐在他的榻前,慢條斯理地揩拭著劍上的血。他神情澹澹,麵上一派雲淡風輕,仿佛剛才一劍將李築捅了個透心涼的人不是他。
他那身玄衣的衣擺垂在地上,衣角濕了一大片。仔細看才發現是滲著血,腳下的忍冬紋金絲地毯,已經沾染上了血色。
李玄暉用一張素絹將劍身上的血揩乾淨,帕子上頓時一片鮮紅。他輕歎了一聲,隨意地將帕子蓋在李築臉上,擋住了他那張滿是血汙的臉。
李玄暉唇邊泛起笑來,一連串的笑聲低啞啞的,聽著格外瘮人。
他將手放在了李築的額間,“父皇,”李玄暉的神色透著一絲悲憫,哀哀笑道:“天下女子如此多,兒臣知曉你喜歡美人”,他的聲音一點一點冷下來,嘶啞得有如獸鳴,“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兒臣的人。”
她是他的軟肋,也是逆鱗。
那日的事,徹底激怒了他,李玄暉一貫曉得皇帝的好色,可也沒料到,李築竟等不及燕棲正式入宮,在她待嫁時就想要了她!
他與薑滔早有謀劃,隻不過那日的事不得不讓他提前出手了。
李玄暉將覆在李築臉上的帕子拿了下來,用手將那雙滿是不可思議的眸子給闔上了。
“你既動了她,兒臣也就不得不得動手了”,李玄暉含著笑,瞳孔倒映著李築冰冷的屍體.
“父皇,永彆了。”
天空中一聲驚雷乍起,紫色的閃電驟然劃破天幕,將昏沉的皇宮給照亮了。傾盆大雨隨即而至,地上的血彙成潺潺的水流,朝四麵八方流去。
李玄暉手持冷劍,笑容粲然,眼底卻是一片冰涼。劍尖拖在地上,發出一陣尖銳的擦聲。
他站在乾元宮的殿外,迎著從天而降的滂沱大雨,閉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
大鄴的天,終於還是變了。
……
燕棲和秋玉躲在殿內,互相摟抱著,縮在角落裡打顫。
秋玉帶著哭腔道:“娘娘怎麼辦,宮裡好像出事了!”
燕棲的鹿眼蓄上一層水霧,臉上一片茫然。殿外傳來竇澍的聲音:“陛下。”
燕棲猛地一激靈,莫不是李築又來了?
她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緊緊地攥在手裡,若是李築再敢來,她,她就自儘……
門外進來一個玄色身影,影子拖在身後,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