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養了他二十多年,從他一出生就把他抱在懷裡,教他說話,教他走路,送他上學堂,被他視為母親的賢妃死了。
被他一杯毒酒,親手給毒死了。
李玄鶴,他的二哥,定會恨他。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李玄暉坐在朱雀宮的台階上,雙手垂在膝前,呆呆地凝望著殿前蔥蘢的銀杏。
這棵銀杏是他五歲的時候,賢妃親手栽的。
李玄暉五歲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娘親是誰,一直把賢妃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
他像所有渴望得到娘親喜愛的孩子一樣,表現得乖乖的,認真讀書,從不給賢妃添亂。滿心討好地將自己在學堂中得到的獎勵帶回來送給賢妃。
可賢妃從來不抱他。
李玄暉覺得奇怪,心裡很是委屈。為什麼賢妃對二哥要比對他好?明明他才是更聰明、更懂事、更聽話的那個啊。
二哥和他是不同的。
賢妃會對二哥笑,會把他抱在懷裡親他的臉蛋,二哥犯錯時會拿戒尺狠狠打他的手板。可他無論闖出多大的禍,賢妃也不會責罵他,隻是淡淡看他一眼。他得了夫子的表揚,賢妃也不會高興,反而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李玄暉後來才曉得,賢妃是在憤懣。二哥雙腿殘疾,根本站不起來,賢妃為此操碎了心。偏偏李築還要塞一個生母身份低微,四肢健全的小孩讓她撫養。
她心裡有怨,又不敢對旁人說。
一片銀杏葉悄然而落,在風中翩翩起舞,飄到了他麵前,李玄暉抬手,將那片葉子捧到了手心裡。
他垂著頭,低低地笑了。
“燕燕,你看,我終於眾叛親離了。”
“我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你滿意了嗎?”
……
李玄鶴攻進西京的那日,是個惠風和暢的日子。天空中薄薄的微雲迤邐鋪開,刺眼的日光穿透雲層,將乾元宮的琉璃瓦照得鋥亮。
李玄暉靜靜地坐在殿中央的鑾座上,等候著李玄鶴的到來。
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殿外。因為逆著晨光,那人的五官模糊不清,隻依稀見得削挺鼻梁下微微勾起的薄唇。
他的步伐沉重,緩緩向李玄暉走來,每走一步,便在鋪著忍冬紋的金絲地毯上留下一個血印。
李玄暉瞳孔微微一沉,似笑非笑地起身,“二哥。”
李玄鶴不答,手中的劍直指向他的胸膛,劍身泛出森然的寒氣,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昏君,今日便是你赴黃泉地府的日子。”
李玄暉笑,麵上沒有絲毫懼色,兩指悠然地夾住他的劍身,“二哥這是要殺我?”
李玄鶴的唇角抽了抽,麵色不改。
“昏君!你殺我母妃,罔顧她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不殺你,怎能解我心頭之恨!”
李玄鶴手腕一轉,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