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奉江老家她作為縣丞之女從沒覺得自己寒酸,如今到了長安,這才深刻體悟到不僅是自己,連帶家鄉那一方依山沿江的偏遠縣城都是那麼貧瘠。
寒酸貧瘠到她一入宮就受了不少恥笑。
“要不我給你做算了。”葉容鈺並不是圖錢,她就覺得得給家裡省,有錢也不能亂花。
“你會做飯?”
“啊?你不會嗎?”
王小滿搖了搖頭,做飯這事從她一出生就注定跟她沒多大關係。
“不過你不用給我做,我就要花家裡的錢,誰叫他們非送我進宮的,我書都沒念過幾天,就隻會看賬本,他們還非給我扔宮裡,就為了給家裡掙個好名聲。”
“就算家裡真有金山銀山也可以省些,總不能坐吃山空嘛。”葉容鈺接道。
王小滿說自己有錢那真不是吹。從她祖父一代起,家族的一支散落各處為官,但官運算不上好。另一隻接起祖祖輩輩的家業,生意是越做越大,王小滿入宮前,先是被過繼給堂叔成為“官家小姐”,家裡又使了錢,這才得以進宮。
“對了,不是說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了麼,那你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出去?”
王小滿一聽這茬,使勁兒在大腿上拍了一把,連帶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就像是巴不得院子裡的人都能聽見似的。
“他們看我不順眼,就想坑我,填出宮名冊的時候就沒寫我名字。”
一提到這事兒王小滿就氣不打一處,原本要回家重新過上大掌櫃的生活,卻被人給截斷了這條路。
葉容鈺也很吃驚,“竟然還有這種事?人家都是想進宮眼巴巴進不來。”
“切,宮裡年年喊缺人,年年又不招。每年歲末清點年滿二十五歲自願出宮的人,光是清點又不放人,太特麼欺負人了。”
“為什麼呀?”
“新招女史不得給各家一筆錢,放人出去又是一筆。隻要不招不放,這錢宮裡那群管事不就自己揣兜兒了。”
王小滿嘴中吐出一粒碎骨頭,不屑一聲,“仨瓜倆棗的,姐差那點錢嗎?”
葉容鈺搖了搖頭。
“那你豈不是要等到四五十了!”
王小滿深深歎了口氣,她是一個萬事不上心的人,神經大條,不拘小節。長這麼大,這是為數不多讓她憤懣的事。
“唉,小屁孩兒,你現在才十九就當掌籍了,萬一你沒兩年飛黃騰達了,你就想個辦法放我出去吧,到時候我可以管你叫姐。”
“啊?”
笑出來會扯開外傷,不笑出來又會憋出內傷,葉容鈺不得已輕咳兩聲緩了緩,“我的小滿姐,你也是掌讚,咱倆一個線上,而且我還沒你有資曆,你怎麼沒想自己混上去啊。”
“我是因為沒能出宮,家裡拿錢給內侍省砸出來的掌讚,我自己能行我早上了,我功課又不好,坐也坐不住,我拿啥往上混。”
葉容鈺這才知道,宮裡竟然還有這種生意買賣。
“能花錢買職位,為什麼不能花錢出去呢?”
“因為每年出宮的名單是由各司報至尚宮局局,再由尚宮上報至內侍省,內侍省監蓋印後呈給皇後再扣一道印,那可不是花錢就能辦成的。”
“我明白了。”
“不過我也沒報太大希望,所以你彆有壓力,我就是這段時間憋壞了跟你嘮嗑抱怨一下。”
翌日。
葉容鈺拿著憑信去尚儀局衙署去麵見了竇尚儀,她在六尚之中算得上身居高位,要處理繁雜的宮務,但她又極為溫和,親自帶著葉容鈺來尚儀局各處轉了一轉,問寒問暖、無微不至。
又過了小半月,內給事錢暄由純宗親自提為少監,暫代內侍省監汪貞夏掌內侍省印,葉容鈺的官憑才算辦成。
尚儀局,掌管禮儀書樂,賓客朝拜。算是六尚裡業務範圍最廣的,當值衙署除尚儀局外,司賓司、司讚司可去命婦院,司籍司更是可去史館、翰林院,這兩地